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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立刻接话,只抬手慢慢摇下车窗一条缝。
冷风立刻挤了进来,带着雪粒的潮湿气息扑在脸上,吹乱了她鬓边的碎发,她微微眯了眯眼,像是要用这股寒意,把自己彻底唤醒。
几秒后,她才偏过头看他,眼神清亮,一如既往的直接:“那必须是想好了。我都辞职了,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嗓音略带沙哑,却透着干脆的力量:“咱们开干吧。从今天起,你是我新老板。”
郑晓天斜了她一眼,表情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却放松了很多:“这才像你啊。”他咧嘴一笑,“谁还真跟钱过不去啊?”
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红光从挡风玻璃洒进来,把车厢染上一层暖色。
他的笑意收了几分,语气也沉了下来:“我今儿就多嘴一句……章路远那边,你到底怎么回事?他把你们那批老同学都找了个遍,连平时不怎么联系的都问了。我是顶住了,什么都没说。”
夏知遥没有转头,只是望着前方雪夜里被路灯照亮的街,灯影和雪雾交叠,像铺开了一条无声的长廊。
她的声音无比坚定:“其实我早就跟他说清楚了,他就是不信,总觉得我还会回头。那段时间,公司那点破事压得我透不过气,我实在不厌其烦,就想着出去转转,散个心。”
“我艹……”郑晓天低声骂了一句,带着无奈,“你这心一散,就是从2022年散到2023年。”
她斜了他一眼:“不用刺激我,我早就想明白了,逃是没用的。”
“这才对嘛。”他点了点头,声音也落下去,带着笃定,“事都摆在这,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我正准备去面对。”她的话很轻,却像是从胸腔深处推出来的,稳而笃定。
他没再多说,只是又点了下头,绿灯亮起,车缓缓驶出路口,钻进漫天风雪中。城市还未苏醒,而他们的路,已经在这雪夜里铺开。
客厅静得出奇,窗外的雪还在落,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吹动半掩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柔和而起伏的阴影。
夏知遥蹲在地上,正低头整理行李。忽然,一张纸片从衣物缝隙间滑落,轻飘飘地落在脚边。她怔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捡起。
是周越留给她的那张卡片,【对不起,昨晚说话太重了。我去公司了,晚上下班一起吃饭。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她坐回沙发,指尖缓缓摩挲着卡片边缘,将那几行字翻来覆去看了很久。
卡片被压得有些起皱,边角泛白,那是周越的字,端正、稳重,不漂亮,却极有分寸。就像他这个人,总是温和,让人觉得可以倚靠。
她的目光一点点沉下去,这些天,她早已在脑海里模拟过与章路远见面的所有可能,从最坏的撕破脸,到最轻描淡写的寒暄。
她很清楚,那一关早晚要过,就像她必须正视那个“曾经选择逃跑”的自己。
逃避,是过去的她的惯性,可现在,她回来了,带着清醒的意志,重新站回自己的轨道。
她低下头,将那张卡片折好,放入钱包,像是将这份温和的道歉和承诺收进心口。
然后,她站起身,她不再是那个站在走廊尽头,等别人回头看她一眼的女孩,这一次,她要自己走过去,把这场旧账,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算完。
她重新拿起手机,在那个沉默已久的聊天框里敲下:【我回国了,在家里等你。】
消息发出没多久,章路远的回复接连跳出:【你去哪儿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知遥,你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
一条接一条,语气急促,带着理所当然的追问和不加掩饰的焦躁。
她盯着屏幕,过了几分钟,才打下一行字:【见面谈吧。】
没有标点,也没有情绪,夏知遥起身,转身走进卧室。几分钟后,她再出现时,已换上一套西装。
她没有立刻坐回沙发,而是走向玄关,在穿衣镜前站定。
她低下头,缓缓理好衬衫的领口,手指一丝不苟地抹平褶皱,镜中的那双眼睛清明克制,整整一夜未散的情绪,被她沉稳地封回胸腔,只留下无懈可击的外壳。
门铃终于响起,夏知遥转身去开门,指尖搭在门把上的一瞬,她微不可察地垂下眼,像是给自己注入最后一针镇定剂。
门开,寒气裹着雪意扑面而来。章路远站在门口,外套领口卷着未融的雪,黑色的发丝沾着细细的水珠,像是一路风雪中赶来,带着未及收敛的急切。
他看着她,眼底闪过一瞬被拒的慌乱,却很快用那熟悉的笑意遮过去。
“知遥。”他的嗓音带着风雪的沙哑,低低唤她,“终于肯见我了。”
话音未落,他已下意识地朝她靠近,手臂自然伸向她的肩膀,那动作熟稔到像是无数次的复刻。
只是这一次,夏知遥微微一侧身,没有明显的抗拒,却干脆得不能再明确。她站直身体,眼神沉静而疏离,唇线绷得极细,嗓音平稳如水:“章路远,我们早就结束了。”
这句话,没有波澜,没有回旋,像是亲手剥去了最后一层温情的壳,只余冷硬的边界。
章路远的手停在半空,僵在那里好几秒,他望着她的脸,眼神一点点收紧,唇角却依旧挂着无功无过的笑,仿佛还沉浸在她会像从前那样原谅他的错觉里。
“分手?”他低低嗤笑,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知遥,别闹了,你以前也不是没说过这种话,吵完不就过去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地掠过那些曾经的裂痕,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跨进门槛,熟门熟路地走向沙发,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仿佛这个空间仍旧属于他。
“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声音放缓,带着那种久违的、试图安抚的温柔,“辞职、断联,一个人出去,你别这样,你说说,怎么了?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他说得太轻巧,甚至有点理所当然的味道,像是在提醒她,不管隔了多久,他依旧在她的生活体系里,是她的依靠,是她离不开的那个人。
夏知遥没有立刻回话,她只是站着,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肩膀微微后仰,望着他,目光平静而疏远。
“不能。”只是两个字,却比长篇大论更重。
他眉头拧了起来,神情里透出不解与恼意,像是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冷淡得近乎陌生的夏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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