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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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除夕（第1页）

景春午饭时分才被常妈妈叫醒，洗漱完开始吃饭，因着齐院判嘱咐，所以桌上的菜也是清淡的，煨鲜鲟鱼片，蘑菇煨燕笋，玉兰豆腐，鸡丝粥。喝了药过了两个时辰后，常妈妈开始给景春准备热水擦身，因他身体还未好全，只能擦身，景春照例叫常妈妈出去，自己擦身，过后常妈妈开始给景春打扮。

只因今日要守岁，不管府里男女老少都要打扮起来，先给景春抹了茉莉膏，身体来点，脸上来点，于是开始扎辫，景春的头又长了点，常妈妈给他挽了个小髻，用了一条红色璎珞带系住，垂下一点子珠络，再开始穿晴山色的夹袄贴里，衣摆和袖口绣着玉兔祈福的纹样，再穿一件颜色再深一点的夹袄圆领袍，上面绣着玉兔在月上捣药的纹样。

最后常妈妈给他套了件烟晴山色的如意云纹的毛领对襟，最后穿着皂色靴，戴上金鱼戏藻的璎珞圈，腰间的系上一串玉兔珠子禁步。

景春开始照镜臭美，一边等大夫人来接自己，一边开始感叹自己的艺术穿衣审美细胞，在镜前转来转去的，鬓垂下来的璎珞，脖子项圈的璎珞，腰间玉兔坠珠子叮咛作响。

结果转没两圈就听见大夫人的声音：“小祖宗转够了没？”景春一抬头看到大夫人穿戴整齐的进来，脸上的笑意还收不住就出了声：“哇，母亲，你今日穿的好好看！”

“是吗？”大夫人学着景春的模样轻轻地转了圈，身后的两个丫头都在笑。

她今日穿着立领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下摆穿着鹦鹉衔桃的淡粉褶裙，带着金嵌珍珠的璎珞项圈，腰间别了柿子如意纹样的香包和云纹玉佩，梳着个平时不常梳的堕马鬓，戴着一对金镶珠石蝴蝶簪，其余各处用各色珠花装饰，耳朵戴了珍珠耳坠，手上戴了翠镶碧玺镯，不越矩又大方。

大夫人生的虽没有三嫂那种清丽的模样，也不像肖姨娘那么柔美，但她的眉眼有种坚定的气质。景春看着她突然问道：“母亲，我穿这身会不会越矩了？”

大夫人摇摇头：“有什么好越矩的，你是我生的，谁敢说你，再说了，过年就是要穿的好看些才好。”景春这才放下心来，母子两人又各披了件织锦皮毛斗篷，这才往怡景堂走去。

景春看着周围雪茫茫的一片，府里各个地方里都挂起了红灯笼，因着快到围炉时间，下人们都很少在路上走，要么待在院子里和众人们喝酒赌钱，要么就是待在自己住的地方和好友吃饭，少数值班的打工人也喜气洋洋的藏不住脸上的笑意：主子若是高兴了，那赏赐得可多啊！

景春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整个府邸仿佛被这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而在这片雪白之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四处高高悬挂起来的大红灯笼。它们就像是点缀在白色画布上的点点朱砂红，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温暖与喜庆的色彩。

眼看着快要到围炉的时辰了，平日里熙熙攘攘的道路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清。那些忙碌的下人们大多都不见了踪影，有的聚集在各自的院子里喝酒赌钱，还有一些则在自己住的屋子里和其他人一起吃饭玩乐，笑语声时不时的从远处飘出来，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

剩下那些今天要值班的打工人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丝毫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毕竟一旦主子心情愉悦，这赏赐可是比往常多许多呢。

想到这，就连景春也不禁受到这种氛围的感染，嘴角微微上扬。

因着怡景堂离大夫人住的紫云院较远，景春手里抱着个汤婆子，嘴里不停哈着热气：“母亲，您说今晚守岁，祖父祖母会给我压岁钱吗？”大夫人道：“当然了，所以你等下记得喊人。”舒望又笑道：“母亲，那您会给我吗？”

大夫人笑出声：“怎么这么在意这个，放心，一样少不了你的。”过了两处亭子，又穿过一片荷塘，老夫人住的怡景堂到了。

贺府的年夜饭是摆在花厅里的，所以院子里此刻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两张大的木雕海清石桌正摆在花厅中间，桌上只摆着个火锅，热气正不断冒出来，一旁的丫头正轻轻地扇着风，在里面又添了点炭火，周围摆着从暖房里培育出来的花来称景，迎面正出来一个婆子，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掀开帘子的一瞬间，景春听到了屋里头的笑语声，景春和大夫人一路走了进去，门口的丫头掀开了花鸟呈祥的绣锦帘子，一时间声音停住，大家都转头望向大夫人和景春，景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不觉想后退，结果被大夫人拉住，一齐向里面的人请安，按照来时说好的，大夫人请一次安，景春就跟在后面也请一次，顺便认人。

贺老太爷今日穿着崭新的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腰间束着鹅黄色丝绦，头顶簪了支福字玉簪，正笑呵呵的看着景春给自己请安，随即身边的婢女拿了荷包给他，景春笑的高兴：“祖父新春快乐，祝祖父新的一年平安康健，万事如意！”随即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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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夫人今日也穿着新制作的深棕绣金撒花褙子，着茄色绣牡丹百褶裙，头戴狄鬓，插着一对玉叶金蝉簪，围着金围鬓，精明的眼睛，圆润的脸庞，一看年轻时就是美人样子，此刻她也是和眉善目的笑着，景春也给跪下行了礼，说了吉祥话，贺老夫人身后的妈妈也给了自己一个荷包。

这时，他开始跟着大夫人给二房，三房打招呼，景春这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二婶，贺府的二夫人。

她与自己母亲的坚定，三婶的温婉清丽不同，她长得十分雍容华贵，圆圆的杏眼眼白分明，梳着朝天鬓，头戴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垂着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周围用时兴花样的点翠点缀，额头的花钿显得整个人不那么平易近人，只是那双眼睛若是直勾勾的盯着你看，你会开始害怕得想低头，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干点什么。

景春被盯得不舒服，但还是乖乖地请安，她倒也淡淡的笑着，把一个荷包给了自己。

到了和三夫人请安的时候，他开始笑眯眯的，毕竟遇到熟人了。三夫人一身泥金撒花褙子，水红对襟绣蝶袄子，下着桃红绣牡丹百褶裙，梳着她一向喜欢的元宝鬓，头上绾着几串各色璎珞珠，戴着几支嵌珠珊瑚蝙蝠花簪。她此刻也笑着回应，拿着个荷包塞到景春的怀里。

啦啦啦！景春此刻正盘算着能有多少钱的时候，突然间被贺老夫人叫去了后屋，和几个姐姐弟弟妹妹一起玩。

景春走后，三夫人才转头对大夫人道：“大嫂，我看春哥儿脸色好了不少，也不似之前说没两句话就咳个不停，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大嫂这下可放心了。”

大夫人笑着回话，一旁的二夫人表情淡淡的开口道：“若是春哥儿缺什么药材，大嫂尽管开口，不必客气，回头弟妹就叫人送些去你院子里。”

大夫人心里暗衬，自从自己儿子落水到今日才在众人前开口，摆明是给众人看的，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一样，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不知道一样笑道：“那就多谢二弟妹了。”二夫人这才笑着点头。几人一时说着家常，一屋子倒也其乐融融。

这时候丫头来报，贺大爷，贺二爷和贺三爷还有大少爷和二少爷往这来了，众人开始起身迎接。

贺二爷和贺三爷因着刚下朝回来，穿着常服，戴着官帽，贺大爷却是一身靓蓝色杭绸袍子，头上插着根木簪，因整日待在寺庙里不见荤腥，使得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大夫人却看都不看那酷似景春的脸庞一眼，只觉得多看一眼都会不断想起自己儿子当日奄奄一息的样子，只和两位弟妹一起请安，完事她便坐在旁边和两位夫人聊起天来。

屋里贺老太爷却问起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功课，考了几题，两人回答的尚可，便点头让身边的小厮给了荷包，他又道：“你们三弟开春也要启蒙上学堂，我请了鹿鸣书院的先生，以后昌儿和明儿启蒙也一起上，你们做哥哥的，可要多帮着弟弟们啊。”

大少爷贺景时和二少爷贺景旭应诺，二夫人听后只是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家正坐在一起聊天时，忽然贺大爷来到大夫人身旁，二夫人和三夫人起身让位，贺大爷一坐下就问：“我前些日子才听说燕儿被你打了，怎么回事？”大夫人一听他打听的不是春儿而是那贱蹄子，沉着脸不悦，但想到今儿是除夕，不能翻脸，再说了父亲母亲和几房的人都在，总不好让人看笑话去，于是只得瓮声道：“被妾身抓到在春儿的药里下脏东西。”

贺大爷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讪讪的点头，忽而才想起做父亲的职责：“春儿呢？”大夫人瞥了他一眼：“大爷，妾身实在不想答这个问题。”

这时屋内已经没了声，静悄悄的，大家神色各异，贺老太爷屏退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之后，喝了一声：“给我过来！”贺大爷不情愿的走向前跪下：“父亲安好。”

一个茶杯掷了过来：“安你个头安！”

贺大爷怔了一下，不敢吱声。这两日一回来就被父亲抵到祠堂打骂，搞得自己脸面全无，自己也知那样不对，不觉理亏，又对自己的妻子叶氏颇有怨言，要不是她闹得连父亲都知道，自己怎会如此。

于是不满的看向她。贺老太爷看到他还是一副不满不服的样，扯着嗓子骂道：“你瞅谁瞅！”贺大爷低头不语。

屋内气氛下降，众人屏气凝神紧张的等了一会后，只听贺老太爷道：“我就一句，日后春儿不管出了什么差池，我不管是不是和你有关，我就把你直接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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