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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大年初二这一天,大家便开始准备着登门访问,贺府又热闹了起来,因着贺大爷的同好都在前院,所以景春并不需要出去见客,大夫人则在正屋里见客,偶尔叫景春去见个面,打个招呼,景春因此也蹭到了不少拜年礼物,有时候和贺老太爷关系好的同僚和门生来拜访也会叫景春他们几个小辈过去见客打招呼。
其余的时间他都是待在西厢房烧着暖炉里看书,常妈妈刚从外面回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和景春说:“给昌哥儿做的衣裳已经找裁缝去做了,说要初十才能做完三身衣裳,只是时间赶,只怕做工急,得自己拿到衣服后奴婢再缝补一下针脚。”景春点点头,让常妈妈喝了煮好的姜茶,靠在暖炉边暖和身体后,又继续专心看书了。
大夫人下午便亲自备了厚礼带着景春一起去了齐府,齐府在东边三柳胡同的桂叶巷,离贺府偏北的大石胡同织青巷有段距离。
景春坐了半日,都快晕车了才到。齐府的面积不大不小,很标准的六品官员的规格,府里种植多为草药,好看又好闻,一阵风吹来药香夹杂着花香,景春闻着这味道心旷神怡,就连大夫人也直叹这齐府景致别致。
一路被仆人引到了花厅,齐国安和夫人文氏一早就收到帖子,正在花厅等着他们,景春走上前,和大夫人一起行礼问安。
齐国安笑吟吟的又给景春拿了封红包,一旁的文氏也让仆人拿了礼物,景春一边想着赚了一边行礼道谢,文氏是个温和的女子,长得又秀气,那日齐国安回来之后和文氏说了茶楼一事,因此她也对贺景春暗暗留意,今日一看,倒是和自己丈夫说的一般懂事知礼,长得又十分好看,尤其笑起来惹人高兴。
大夫人和文氏便开始闲聊了起来,齐国安却是带着景春去了书房给景春针灸,齐国安的书房仍然有好闻的草药香,房间布置的十分整洁,但桌子上散落着些许草药残渣,一旁的小炉子咕噜噜想着,冒着烟十分有意趣。
景春笑道:“齐伯父,您府上景色让人看着很舒服,这房间很有韵味。”齐国安盯着他笑,小孩子懂个什么韵味啊。
齐国安想了想询问道:“怎么,春儿很喜欢齐伯父这里吗?”景春点点头:“是啊,很喜欢,这里书房的药香让晚辈很安心。”
齐国安等时辰到了,开始收针:“昨日回去可有看书啊?”景春点点头。齐国安收完针,便去了书架上又拿了几本草药图书给景春:“这几日齐伯父要登门见客,又要陪着你伯母去娘家一趟,就不去贺府找你施针啦,我又换了副药方,等会会告知你母亲,可以开始改为三日一施针。”
景春却感到失望:“啊?那岂不是日后不能像现在这般日日都能见到齐伯父啦。”齐国安看他撇嘴,笑着摸摸头:“你若是喜欢,日后放学休息也可来齐府找伯父玩。”
景春得了个信儿,又高兴起来:“等晚辈来了,齐伯父可要多教些药理知识呀,晚辈很喜欢这些。”
齐国安却突然认真问道:“你很喜欢看那些图书?”景春看着齐国安点点头:“那些图书看着有趣,读着让人安心。”齐国安听后点头无言,心头却开始盘算起来。
齐国安刚和景春走到花厅就有小厮来报,永安伯府派人来请,说是永安伯身体有恙,请了旨意要齐院判去诊治,齐国安便换了身衣裳,拿起药箱就走了,临走前还冲着景春眨了眨眼睛,景春便咯咯的笑起来。
文氏笑着对大夫人道:“您可别见怪,当医的人就是这样,深更半夜被叫走是常事,何况大过年的,有些时候宫里旨意一有恙就来传,推都推不掉。”
大夫人也笑着回应:“无妨无妨,齐院判医者仁心,这正是负责任的表现呢。”
大年初三这天早上,贺家外嫁的女儿回府探亲,贺府又是一阵忙活,景春仍旧一大早的被拉起来梳洗换衣,他认命的整理完毕后就去了里屋了,屋内大夫人正在摆着早饭,贺大爷去了其他姨娘那还未回来,景春便和大夫人一同用饭。
因着大夫人的娘家远在江州,加上景春身子未好全不能出远门,所以她今年并不回去。
景春本想着去怡景堂请安,等着和未见过面的姑姑们行礼,大夫人却说:“等人来传话了便去。”景春闻言觉着不妥,但母亲话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吃完饭就又回屋里看书去了。
在椅子上不知看了多久,常妈妈才来回说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回府了,要见这些小辈们,于是景春换了身衣裳就去了怡景堂。
常妈妈正给景春透露情报:大姑奶奶是嫁给了鹤州知府林大人,林家是当地有名的人家,因着鹤州偏远,大姑奶奶跟着林大人去了任上,所以大姑奶奶年初三回不来,二姑奶奶嫁给了工部的员外郎孙大人,三姑奶奶则嫁给了庆丰伯李家旁支的旁支的庶子,三姑父姓李,在顺天府当治中。
到了怡景堂里,景春才现母亲早已经到了,便和左右两侧的姑奶奶和两位姑爷请安,两位姑奶奶因是嫡出的,在家里的时候就对庶出的贺大爷本不感冒,加上贺大爷的德行,心里更是暗暗看不上,连带着对景春也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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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春察觉到了两位姑奶奶的态度,只做不觉也无甚在意,本就和她们不熟不是。任由她们同自己弟弟们几个嫡出的晚辈说话,他四周看了看,几个庶弟庶妹正坐在后,头低低的样子,景春便过去和几个弟弟妹妹说话。
三姑奶奶因着有孕,在家宴上三姑丈对她呵护有加,贺老夫人更是不住地叮嘱了许多,景春几个男孩坐在了贺老太爷那桌,听着大人们时不时谈论几句朝堂的事,因着是女婿见岳父,所以两位姑丈也是很有礼貌,虽说贺老太爷是在六品官上退休致仕的,但贺二爷和贺三爷可是厉害的,特别是贺二爷,隐约听闻年后要升职,仕途一片大好,可更是不敢小看。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常妈妈把给四少爷做好的几件衣裳拿过来:“三少爷,这衣裳做好了,厚实着呢。”
景春放下手中的书,拿着衣服检查了一番,不错,很厚实。于是便拿着衣裳去了大夫人房里,景春把前因后果说了之后又对大夫人细细解释:“这事不好直接送给四弟弟,怕被二婶婶对我们上眼药,只能委托母亲向三婶婶做出戏,就说是给五弟的衣裳做大了,这才给了四弟,二婶婶也就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怀疑到母亲这边来。”
大夫人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盯着景春一会,便答应了。景春心下明了:“母亲,看着四弟弟明面上没什么,暗地里不知过得多艰难,还有四妹妹和五妹妹,我那日听到大姐姐的话,才知平日里三姐姐也会对他们动辄为难。”
但贺景春观察了几日,四妹妹五妹妹在吃穿上并未像四弟一般收到二夫人暗中动手脚,他百思不得其解道:“母亲,为何二婶婶对待吃穿上会只对四弟弟暗中苛刻,庶妹们却不会?”
大夫人却像是不在意的样子接过衣裳:“因为庶女无论如何最后都是要出嫁的。女子婚姻本就听从父母之言,她们以后为了前程也会努力,或聪慧或藏拙,都是为了能有好姻缘,你二婶将来备份嫁妆嫁出去也就无事了,有机缘的嫁个好门第,也是长了二房的地位和脸面,你二婶不会对这些妹妹们怎么样,她只关心你大姐姐和三姐姐的婚嫁。”
景春点点头,又不解:“四弟呢?”大夫人笑不及眼底,摇摇头:“你二婶婶已有两个嫡子,她将来怎么会让自己一个庶子来越过自己的儿子。”
景春却摇头叹气:“可二婶婶也得对四弟弟好点,她能对妹妹们这么宽容是因为知道以后她们嫁人出去了,不会一辈子在贺府。但四弟弟将来若有出息,二婶婶不也是名义上的母亲,她也有好处吗?这么苛待小孩,小孩子可是会记仇的。”
大夫人摸了摸景春的手,慢慢同他解释:“人都是有想不开的地方,不是明事理就能轻易看开的。今日之事不许对别人说。”景春点头示意明白。“母亲就给你跑一趟,就当为我的春儿结个善缘。”大夫人笑了笑,便起身带着陈妈妈去了永安居。
好容易到了元宵节这日,是府里小孩子最期待的日子,因为可以去胡同里看花灯,逛集会。景春这日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选了件鹅黄色的织锦刻丝鹤氅,戴上了贺老太爷给的金镶玉玉兔捣药的项圈,左看右看的,在常妈妈最终忍无可忍的催促之下,这才一路听着常妈妈的唠叨去了怡景堂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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