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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痛快了。
季仁军避之不及的名字,他先说了出来。
孟佰凝视着他陡然睁大的眼睛,打下最後一剂猛药:“我来只有这两件事,一是把钱还给您,二是告诉您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如果您愿意,下次来见您的就是他,如果您不愿意,那就暂时先这样。”
“那家夥现在在哪儿?”季仁军摁灭剩下的半支烟,直接丢进烟灰缸,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紧紧攥住。
孟佰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您知道他为什麽要逃婚吗?”
季仁军冷哼一声:“还能因为什麽?不就是为了气我?二十多岁的人了不作点儿麻烦出来都不安生!”
“不。”孟佰温声道,“他不是为了气您。”
他神色平和,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被无数人拿着性取向鞭笞过後,已经能做到比任何人都更坦然。
“他只是想活得自在一点儿。季平生是您的亲儿子,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从小到大,他是个什麽性子,也应该知道,他不是个能关得住的人。您能锁住他六年七年,到底锁不了他一辈子,就像现在,但凡给他抓住一点机会,他比谁跑得都快。”
“还不是因为……”季仁军脱口说了半句话,又哑声了。
“您是想说因为我?”孟佰心有所料,“叔,其实您知道,即便没有我,只要季平生不喜欢,他都不会和您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他逃婚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因为他是季平生。
“您只是不信邪,不信自己治不了他,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明知道他其实不喜欢那家姑娘的前提下,不由分说地敲定了他的婚事。”
季仁军绷着脸,想反驳又找不着话,只能转移话锋:“你们这样,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说,你以为七年过去就会不一样吗?”
“我没有觉得七年过去就会不一样。”孟佰说,“世界没有变,外人没有变,变的是我们。叔,七年前事发後,您有没有跟季平生谈过?或者说,听他说过什麽话?”
“那种情况下,我跟他还能有什麽好谈的?”季仁军愤然别过脸去。
“您没跟他沟通过,所以无法理解他,他也理解不了您。所以你们之间的矛盾才会越积越深,到最後他只能走投无路逃离这里。因为您习惯了用作为一个长辈的权威去压制他,他也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反抗。”孟佰字字落到实处。
季仁军一时无话可说,蓦地笑了一下,揶揄道:“到底是念了大学回来的,道理懂得比我都多。”
孟佰没在意他的挖苦,继续讲:“您觉得我们这是长这麽大还不懂事,其实不然。这七年间我不是没因此遭遇过坏事,我曾经一度很害怕,怕自己被人发现,怕自己一辈子都改不掉,甚至再次见到季平生的时候,我都希望他也能改掉,走一条正常人的路……可是人的理性和感情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是没办法相互影响的。”
所以世界上才有“情不自禁”这个词。
他扯了扯嘴角:“如果这辈子只能在受人指指点点和孤独终老之间选一个,那我宁愿要前者。至少跟喜欢的人在一块,没有外人的时候我就是幸福的。”
季仁军不再说话,孟佰也不自讨没趣,他把自己要说的说完,便准备离开。
推开门,正午的太阳光照进来。
踏过门槛的刹那,背後季仁军开了口:“叫季平生回来。”
孟佰回过头微微一笑:“我帮您转达,但回不回丶什麽时候回,他自己才能决定。”
从季平生家里出来,孟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从上衣口袋拿出来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细看才看出内容和他方才说的话大差不差。
他挑了下嘴角,将纸叠好放回去,马不停蹄赶去县里。
小旅馆内,季平生正躺在床上,翻看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本小册子,听见开门声,扑棱一下就坐了起来。
“怎麽这麽快就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要在家过夜。”
孟佰坐在顺势坐在床上,笑道:“这不是你还在这儿呢嘛,我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
季平生察言观色,也笑起来:“看你这个心情,是不是很顺利?”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孟佰一脸神秘。
季平生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回答:“先听好消息。”
孟佰说:“好消息是我爸妈还算能接受,并且让你先去我家住。”
季平生两只眼睛登时亮起来,猛地从床上跳到地上,抓住他的肩膀:“真的?!”
“我还会骗你嘛?”孟佰笑着说。
“太好了!!!”季平生恨不得捶胸顿足,学大猩猩在屋里走两圈,“刚回来居然就成功了一半!我还想着要磨个十天半个月呐。”
“唔……估计他们也是心疼钱,觉得我们还要花钱租房住太浪费了。”孟佰道。
“不管是因为什麽!只要答应了就是好事!”季平生说,“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孟佰顿了顿,才道,“你爹叫你回家。”
季平生脸上的笑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啥?”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怎麽知道我回来了?你见到他了?”
“我……”孟佰看着他,“我把你爸资助我的学费还给他了,顺便说了我们的事。”
短短两句话,季平生半天没听明白,好不容易听明白了,又觉得不可置信。
“你怎麽进化这麽快?前两天打个电话都要吓哭了,今天就能背着我一个人跟我爹对战了?你怎麽说的?咋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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