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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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告一段落（第1页）

第八十章告一段落

当刽子手举起屠刀，当谢申煜因看到拓拔岚最後那道目光而挣扎得更加癫狂时，谢昭云的唇角，极其细微地丶冰冷地向上勾了一下。

下一秒！

刀光如同九天垂落的银色匹练，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和泰山压顶般的力量，轰然斩落！轨迹决绝，速度惊人！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丶灵魂出窍的钝响！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这残酷的斩击瞬间抽空！

猩红！刺目的丶滚烫的猩红如同最妖异丶最盛大的血色烟花，冲天而起！在刺目的阳光下，划出一道短暂而凄厉的抛物线！那颗顶着“谢申煜”面容的头颅，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带着喷涌如泉的血柱，沉重地丶翻滚着砸落在沾满尘土的刑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咚”一声！无头的躯干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猛地向前扑倒，脖颈的断口处鲜血如同决堤般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木板，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那双空洞的眼睛，至死都茫然地“望”着天空。

“唔……呃啊——！！！”堵嘴的布团也无法完全压制住那从谢申煜灵魂最深处爆发出的丶非人的丶绝望到极致的惨嚎！那嚎叫被堵在喉咙里，化作身体疯狂地丶不受控制地後仰丶前倾！

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脊椎，整个人猛地向後弹起，随即又疯狂地向前佝偻下去，胃里翻江倒海，剧烈地干呕抽搐起来！

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那喷溅的丶滚烫的鲜血，那颗滚落的丶属于“自己”的头颅，那双至死茫然空洞的眼睛……与他记忆中拓拔岚最後在囚室里那决绝丶复杂丶带着无尽悲哀的眼神疯狂地交织丶重叠丶爆炸！

最後一个在意他丶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人，死了！顶着他的名字和脸，死得如此惨烈！如此公开！如此……毫无价值！而他，他谢申煜，只能像条被钉死的蛆虫一样，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精神支柱彻底崩塌带来的剧痛，如同亿万根钢针同时刺穿他的灵魂，远比任何肉体上的刑罚都更痛苦千万倍！

侍卫们面无表情地拖拽起这个彻底瘫软丶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丶只剩下间歇性抽搐和无声呜咽的躯壳，像拖着一袋肮脏的垃圾，粗暴地塞回马车。

黑布被扯下，堵嘴布被拿走，但他已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丶如同破旧风箱般嘶哑的抽泣和干呕。他被丢回那间特制的囚笼，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眼神彻底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灵魂仿佛被刑场上那柄冰冷的铡刀彻底劈碎丶碾烂。

阴影中的谢昭云，缓缓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指尖感受着瓷杯的冰冷。他垂眸，看着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丶尘埃落定的寒芒。

谢昭云的目的达到了，分毫不差。

他让谢申煜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刻，尝尽了这世间最极致的绝望。让他眼睁睁看着，最後一点因他而燃起的丶微弱的丶扭曲的光，被他亲手引来的无边黑暗，彻底吞噬殆尽。

……

拓拔岚的“失踪”需要解释。冷宫守卫失职，难辞其咎。谢昭云只淡淡几句：“拓拔部公主拓拔岚，自入冷宫以来，性情日渐孤僻抑郁。前日闻听三皇兄……伏法，惊惧交加之下，竟致失心疯发作。昨夜趁守卫换防间隙，挣脱看管……投井自尽了。尸首已于今晨打捞上来，然井水污浊，浸泡多时，面目已难辨认。念其终究曾为部落公主，身份特殊，儿臣已命人按草原部族习俗，尽快收敛安葬，以免再生事端，徒惹非议。”

理由牵强，漏洞不少。一个身负武功丶心志坚韧的暗探，怎会轻易“失心疯”？又怎会“投井”？但一个战败部落送来丶本就无足轻重的“公主”，一个刚刚被处决的逆犯的“同党”，她的死活，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意丶会冒着得罪风头正劲的五皇子去深究？

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谢民和，形容枯槁，眼窝深陷，明黄的龙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殿下的儿子，又缓缓移开，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浓重的痰音和力不从心：“嗯……既……既如此，便依昭云所言，妥善……妥善处置便是。莫要……莫要再起什麽风波了。”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太监慌忙上前伺候。

这位曾经雄才大略的帝王，如今已被病痛和接连的打击彻底掏空了精气神，如同风中残烛，只吊着一口气勉强支撑着帝王仪轨。他对朝政，早已是心有馀而力不足，只求一个表面安稳。

拓拔岚的存在，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只在权力核心的湖面激起几圈微不足道丶转瞬即逝的涟漪，便彻底沉入冰冷的黑暗，再无一丝痕迹。她的生命，她的牺牲，她的爱恨，最终只化作了谢昭云复仇棋盘上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和谢申煜无尽噩梦中的一道血色剪影。

谢申煜及其核心党羽的彻底覆灭，其影响远不止于砍掉几颗人头那麽简单。这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丶精准打击的飓风，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犁过了朝堂这块盘根错节丶势力交织的土地。

依附于谢申煜这棵“大树”的猢狲们，迎来了末日。首当其冲的是那些证据确凿丶参与其谋逆核心的官员。抄家！灭门！菜市口接连数日血腥气不散，昔日煊赫的府邸被贴上刺目的封条，家眷凄厉的哭嚎声犹在耳畔。

次一等的，流放三千里，发配烟瘴边陲，与披甲人为奴，生不如死。再次一等的，虽未直接参与谋逆，但贪赃枉法丶结党营私的罪证被翻了个底朝天，罢官夺职，永不叙用，多年的经营顷刻化为乌有。

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蠢蠢欲动丶或是暗中观望的各方势力，无论是根基深厚的太子党，还是那些惯于左右逢源的墙头草，都被这毫不留情丶近乎残酷的清洗惊得魂飞魄散。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血腥味和浓重的恐惧。人人自危，风声鹤唳。那把曾经悬在谢申煜党羽头顶的铡刀，此刻仿佛悬在了每个人的脖子上，谁也不知道它下一次会落在谁的头上。

往日里朝堂上或明或暗的交锋丶含沙射影的攻讦丶党同伐异的倾轧，都暂时偃旗息鼓。奏对议事，官员们字斟句酌，谨小慎微，生怕一句无心之言丶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成为下一个被清算的借口。一种诡异的丶令人窒息的平静，笼罩了整个金銮殿。

前朝的肃杀之风，不可避免地吹进了深宫後院。

曾经气焰嚣张丶视谢昭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贵妃上官氏，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她所依仗的，一是儿子太子的储君名分，二是三皇子谢申煜在暗处牵制谢昭云的力量，三是母族上官氏庞大的财势支撑。

如今，谢申煜彻底倒台，身败名裂，死得连个全尸都没有，其下场之凄惨足以令人胆寒。而谢昭云在清洗谢申煜馀党时展现出的铁腕与冷酷，更是让贵妃感到刺骨的寒意。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母凭子贵”的贵妃，在真正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谢昭云面前，是多麽的脆弱。

往日精致的妆容再也掩盖不住眼底深深的灰败和无法驱散的恐惧。她借口“忧思成疾”丶“凤体违和”，彻底闭宫不出，谢绝了一切访客，连晨昏定省都告了假。

华丽的宫殿仿佛成了她自我囚禁的金丝牢笼，她躲在重重帘幕之後，惊惧地聆听着外界的风声，唯恐谢昭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或者……她的儿子太子谢申瑾。

而贵妃背後的庞然大物——上官氏族，此刻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巨兽，惊恐地蜷缩起来，收敛了所有张扬的爪牙。

上官氏，百年望族，富可敌国，其影响力盘根错节，不仅在商界一手遮天，在朝中也多有门生故吏。他们曾是谢申煜暗地里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提供了海量的金钱用于收买官员丶蓄养死士丶运作关系。

虽然行事隐秘，但谢昭云在查抄谢申煜府邸和党羽时，不可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如今，谢申煜这颗棋子彻底废了，还连带掀起了如此恐怖的腥风血雨，上官氏族的核心人物们只觉得脖颈发凉。

他们太清楚自己的财富在失去政治靠山後意味着什麽——那是催命符，是怀璧其罪！谢昭云连自己的亲兄长都能如此冷酷地“送走”，对付一个外戚家族，又岂会手软？

于是，上官氏族的反应极其迅速且低调。族中核心人物纷纷闭门谢客，称病不出。往日里门庭若市丶车水马龙的府邸，变得门可罗雀。

所有需要抛头露面的奢华宴饮丶诗会雅集一律取消。在商业上，也主动收缩了部分过于张扬丶容易引人注目的産业，对一些敏感领域的扩展计划更是无限期搁置。他们如同冬眠的巨蛇，将庞大的身躯深深埋入地下，屏住呼吸，收敛气息，只求能平安度过这个凛冬，不被那柄悬顶之剑斩落头颅。

笼罩在皇城上空多日的紧张阴云，似乎随着谢申煜一党的彻底覆灭和贵妃丶上官氏的蛰伏而暂时散去。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得以片刻松弛，连宫墙内外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几分。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更深沉丶更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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