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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荫凉下的密谋(第2页)

刘自立沉默了。他看了看头顶毒辣的日头,感受着背上火辣辣的痛,又望了望远处树荫下的老校长,最後目光落在洪班主充满期待的脸上。耍笔杆子,总比在这能把人烤化的地里当牛做马强百倍。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

“有本子就好办。我试试。”

(六)

洪班主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太好了!你赶紧跟老校长合计合计,要是真行,我立马打报告,让农场批准你专门干这个!”

接下来的日子,刘自立仿佛抓住了黑暗中的一根稻草。他如饥似渴地钻研洪班主带来的那部劫後馀生的《荔枝镜》手抄本。这部明代传奇,情节繁复拖沓,足有二十二折。刘自立展现了他的才华和决心。他熬红了眼,反复推敲比对,大刀阔斧地进行提炼丶取舍。一个月後,一部脱胎换骨的《荔枝镜》诞生了——从陈三五娘元宵灯下惊艳邂逅,到益春传书丶陈三卖身入府为奴,再到磨镜示爱丶後花园盟誓,直至最终冲破樊笼丶双宿双飞,主线清晰,冲突集中,凝练为紧凑有力的十三折。他毅然砍掉了原剧後半段战乱流离的悲情戏码,将全部笔墨聚焦于“自由恋爱”与“反抗封建桎梏”这一核心主题,使其在压抑的时代尾声,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感。

当洪班主拿到第一折“元宵灯会”的改编稿时,那熟悉的唱词经过刘自立的梳理,焕发出新的光彩:

(合唱)一轮明月照高空,万般花灯照眼红,街人游人如潮涌,鱼灯队队赛游龙,一年一度元宵夜,鼓锣打鼓闹春风。

(五娘)唱:出闺门喜不尽,眼前景物尽清新,灯如星月似镜,火树银花不夜城。

(益春)唱:俺主婢宛如出笼鸟,自由自在一身轻,

(益春丶五娘)大街上红男绿女多欢乐,多快乐,相逢个个笑吟吟。

(李姐)好灯好月人人爱,上街游赏心花开。原来黄家五娘,阿娘万福。益春,你家员外怎肯让阿娘出门?

(益春)多亏安人说情,元宵花灯一年一次,才肯让阮出来,原来是照些(注:闽南语,意为“这样”),娘哙,你一向少出闺门,道路生疏,大街上人多混杂还是由我伴你去看灯,阿娘你听我说:俺转入察院衙,直落下东街,走向开元前,转入西街。看看七丛松,再到清水宫,游赏逢莱景,出了大街我做引路师,包各社(注:各社区村落)花灯都能看。

(益春)阿娘,李姐路熟,有她相伴也好,

(五娘)如此有劳了。

(李姐)阿娘,随我来。

(陈三)潮州八景好留连,异地风光别有天,况是元宵灯月夜,又添新韵入诗篇。元宵好花灯,灯下好人物。

(衆人)来去看花灯呀!

(益春)阿娘这是麽故事?

(五娘)这是张生与莺莺,他们一见钟情,纵然老夫人家规森严,终于待月西厢。

(益春)阿娘这又是什麽故事?

洪班主拍案叫绝:“好!好!这骨架搭得正!画面感足足的!”虽然有些细节处理还显生涩,但洪班主毫不担心——戏是演出来的,边排边改正是梨园行的老规矩。

刘自立这时才提出他的条件,眼神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洪班主,这剧本我能写。但我有个要求:排戏的时候,我必须跟着。我不光是编剧,”他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还是个合格的笛子手。”

(七)

洪班主和老校长相视一眼,心知肚明。要带走这个“□□”知青去排戏,绝非易事。两人硬着头皮去找农场场长——老校长的那位学生。

场长坐在办公室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听完他们的请求,眼皮都没擡一下:“老校长,洪班主,不是我不通人情。这刘自立,身份特殊啊!放出去,万一跑了,或者在外面惹出点乱子,我这顶帽子还要不要了?”他话锋一转,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不过嘛……洪家戏班要是真能红火起来,那也是给咱农场,给咱新店镇增光添彩的事,对丰富群衆文化生活也有贡献……”

洪班主是老江湖,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堆起笑:“场长您说得对!风险是有的,但效益更大!这样,戏班要是挣了点辛苦钱,场长您这份操心担风险的情谊,我们戏班上下都记着,肯定不能亏待!算您一份‘操心股’,如何?”他把“合夥人”换成了更直白的“操心股”。

场长这才露出点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嗯……都是为了工作,为了群衆嘛。具体细节……你们再跟村里协调好,安全是前提!”

真正的後台,在吕塘村。村支书姓林,是洪班主老婆的远房堂兄,也是治保委员“小豆子”的亲爹。没有他的首肯和支持,戏班寸步难行。洪班主拎着两瓶酒,带着刘自立的剧本初稿,走进了村支书家。

村支书翻着剧本,吧嗒着旱烟,半晌才开口:“《荔枝镜》……嗯,老戏了,好戏!洪家班要是能把它唱响,是好事!我支持!”他话说的漂亮,眼神却瞟向一旁算账的洪班主老婆。

洪嫂子噼里啪啦拨着算盘:“……演员十五个,杂役七个,行头首饰得找人做,排练吃喝拉撒……垫本少说五百块!这钱……”她看向洪班主。

洪班主心领神会:“支书,这戏要成,离不开您掌舵!您看……您这边能支持多少?将来赚了钱,您拿大头,三成!剩下的我们紧巴点,给演员们多分分,都不容易。”他主动让利。

旁边的保卫委员小豆子,年轻气盛,撇撇嘴:“爸,一个‘□□’知青写的本子,能有多好?别到时候钱打了水漂!”

洪班主连忙解释:“豆子兄弟,话不能这麽说!刘同志是潮州人,跟这戏有根!他改的本子,骨架好着呢!值当一试!再说了,咱闽南地面上,谁不知道陈三五娘的故事?底子在,差不了!”

村支书磕了磕烟灰,一锤定音:“洪班主是实在人,做事我放心!三成就三成!亏了算我的!”这话说得豪气,眼神却分明在说:我看好的是这戏能赚钱。

小豆子嘀咕:“八字刚有一撇呢……”但看到他爹的眼神,把後面的话咽了回去。

洪班主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村支书点了头,场长那边也就有了交代。至于合同?乡里乡亲,口头约定,一个眼神,一句承诺,比那白纸黑字更重千斤。在这片被烈日炙烤丶又被希望悄然浸润的土地上,一场关于老戏新唱丶关乎命运转机的密谋,在农忙的掩护下,悄然生根。而刘自立,握着那支改写命运的笔,仿佛也握住了逃离烈日鞭影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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