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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她又努力让自己坦然起来,站得直直的,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龚亮简短地介绍完兰州市民早已耳熟能详的案情後,先把目光投向了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询问对方案件的侦破过程和近况。
警察讲完之後,龚亮又转向那个知性的女学者,和她讨论余天意犯罪心理层面的问题。
三个人的谈话中,时不时地插进一些录制的画面。
有受害者家属痛不欲生的画面,有馀天然家门口惨不忍睹的画面。
镜头一晃,切入哥哥余天意在狱中接受采访的画面。
他对着镜头,笑得无拘无束,「如果把我放出来,我会去干一票大的。」
看前面的内容,余天然还没感觉到什麽,直到哥哥这句石破天惊的话一出口,她的脑子里轰隆隆响起一声闷雷。
她耳朵好像被震得失了聪,只能看到电视里三人嘴皮子翻飞,听不到他们在谈什麽。
闷雷过後,她脑海里只剩茫然。
余天然不知道,节目明晃晃地放出哥哥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是为了什麽。
是为了让人永远记住这个叫余天意的杀人犯,有多变态吗?是为了让人更恨他吗?
难道他引发的仇恨还不够多吗?难道他的原生家庭还不够惨吗?
书店里,嗡嗡的说话声渐渐消失了,只剩电视里三个人的侃侃而谈。
龚亮的表情带着一丝痛惜,对着屏幕,深沉地发问。
「什麽样的家庭和成长,会造就出这样一个外表与常人无异,内心却极度扭曲的杀人狂魔?」
余天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她好像是骑车回去的,又好像是飘回去的。
一路上,龚亮那张忧国忧民的面孔,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每说一句话,就把余天然那个好不容易爬回人间的家,踹进更深一层的地狱。
在龚亮和专家的分析里,哥哥的成长过程,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人祸。
父母忙於做生意,导致他从小缺少关爱,感情淡漠。
进入青春期,他更加封闭自己,家庭的疏忽和冷漠,让他滑向不见天日的深渊。
到最後他们挖到了犯罪基因,挖到了天生坏种。
将近一个月的采访,爸妈那些掏心掏肺的话,被断章取义,变成了苍白卑微的忏悔。
那个温文尔雅的女学者说,「我还是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每个孩子生下来都是一张白纸。」
龚亮点点头,表情中肯,「家庭是社会最基本的单元,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社会是充满戾气还是温暖祥和。」
後面他们说了什麽,余天然没有继续听。
因为她察觉到了书店老板娘打量过来的目光,她似乎认出了余天然。
老板娘的目光带着一丝冰冷的鄙夷,时隔半年,这样的目光再次出现了。
余天然夺路而逃,恍恍惚惚到了小区,走到楼底下,脚踩到了一地玻璃。
她下意识抬头,猛然间看到自己家厨房窗户的玻璃碎了。
她的心忽然一沉,连忙跑上楼梯,才跑两步就听到对门邻居的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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