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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雍吃了一惊,见她含泪发抖,虽然不忍,却还是低声说道,‘你跟在古嘉身旁那些年,见他吃苦受累,也该同你的亲孩儿一般,怎麽还忍心??’
梅妃不料他会有此言,看了他许久,才说,‘我也曾想过不该再造杀孽,可他将古嘉抓了起来,又不放过我孩儿的魂魄,你教我如何饶他?’
梅妃见他不语,便说,‘你不怪他,我却不能不恨他,便是他不杀我,我也难忘杀子之仇!’
韩雍颤抖起来,说,‘难道他??’
梅妃咬著牙关,怨恨的说道,‘是!他当著我的面,把景晟的魂打散了!’
韩雍不能相信,若是景晟魂灭,先散魂便该是他才对。可是见她恨意深重,便想,还是要断了她的念想才好,不然还要生出别的事端来。也是安抚她,就说道,‘怕是障眼法,教你苦痛罢了。他答应过我要和景晟的魂魄相合,想他不会骗我。’
梅妃略略吃惊,似有不信,看他一眼,才说,‘他那时年幼时懵懂,才对你百依百顺,如今肯听你几句,也是极难得的了,若要他魂魄与景晟相合,他哪里会肯?你难道不知道麽?他要立沁红为後了。’
韩雍心头一震,哦了一声,才轻声的说道,‘那倒要恭喜他了,沁红是真心待他的。’
梅妃见他神色如常,走到他面前,抚著他的头发,轻声的说道,‘若是我的景晟平安无事,你一定要教我知道,在这世上,我也只信你了。’
韩雍有些恍惚,仿佛还是许多年前,那个和他娘一般容貌的女子含笑朝他走来,那时他心里就喜欢了她,只是却说不出口。
韩雍点点头,答应了她。
出了殿去,便想去景晟那里,引他前来的侍卫却将他拦住,说,‘陛下吩咐了,要将您送回去歇息。’
韩雍不解,笑了笑,说,‘我去皇上那里谢恩,见了他便回去。’
那侍卫很是为难,便又低声说道,‘韩公公,陛下吩咐了,要您回去歇息,好好休养。’
韩雍这才明白过来,不忍心教他这样为难,便笑著说道,‘原来如此,那我还是回去歇息的好。’
回去之後,看著那满树的琼花,倒怔了怔,吩咐身旁的人说,也替我折几枝来看。
宫人折了拿来与他,他拈在手中细看,忍不住倒要问,‘宫里怎麽会栽这个?’
那宫人便说,‘也是先皇宠爱陛下的缘故。当年先皇书房里有一盆玉琼花,据说是做得惟妙惟肖,可以乱真。陛下十分喜爱,日日的徘徊不去。先皇便命人自外省移了琼花入宫,教陛下可以时时赏玩,宫里的人原本都说移不活的,可到底是先皇的心意,这些琼花都不曾死,次年便开了呢。’
韩雍微微的笑,想,先皇宠爱起景晟,也是自他换魂之後半年多的事情了。
那时的景晟,便已经不是景晟了,原来这人要看琼花,并不是一时兴起。
他看著手里的花枝,便吩咐宫人取了插瓶来仔细放入,夜间也摆在案头,闭眼之前,却忍不住想,原来他要大婚了。心中倒有些怅然,想,这样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想到古嘉,心口却好像被人捏紧了似的,上不来气。
夜里不免寒凉了些,韩雍自梦中醒来,低声唤人,却不见人来答他,便觉著异样,披了衣裳起身,等他走了出去,却不免吃了一惊。
白日里不肯再多见他一面的那人正站在树下,仰著头看那一树的琼花,连他出来都不曾听到。
值夜的那两个宫人,大气也不敢出的跪在那人身旁,也不曾点灯,夜半来看,虽有月华照地,到底还是鬼气森森。韩雍微微的好笑,也走去近前,跪下去拜他道,‘不知陛下夜来赏花,不曾出迎,还望恕罪。’
景晟回头看他,也吃惊了,说,‘吵醒了你麽?’
韩雍说,‘倒也没有。’见他似乎想要离去,便向前一步,说道,‘既然陛下来了这里,不如让微臣瞧一瞧陛下的病罢。’
景晟定睛看他,月华明亮,连树上的琼花都看得十分清楚,可这人的神色却实在有些难辨。韩雍不敢看他,只好低头伏地,却听到景晟问他,‘若是你替朕看好了病,是不是要讨甚麽封赏?’
韩雍不明白他的意思,便说,‘臣不要陛下的封赏。’
景晟冷笑一声,说,‘好,那你来替朕看。’
韩雍见他径自朝内里走去,只好起身跟了进去,宫人点起灯来,室内一片明亮,景晟坐在那里,却并不看他。
那两个宫人正端了烛台近前,景晟却突然不耐起来,说,‘你们都下去。’
那两人吓得厉害,便慌忙的退了出去,韩雍不知道他为什麽发作,只好自己执了烛台,去翻纸笔出来。
景晟默然无语的走到他身後,握住烛台,才低声的说,‘你松手。’
他靠得这样近,说话时也几乎贴著韩雍的耳际,韩雍被他困在桌前,不能挪动分毫,正要开口,却觉出他的颤抖,心中不忍,便松开了手,低声的说道,‘有劳陛下。’
景晟嗤笑了起来,却拥住了他,问他道,‘你若是替朕除了周平的妖术,是不是便要问起那两人的下落?’
韩雍心口跳得厉害,却明知故问的说道,‘哪两人?’
景晟怒了起来,逼他转过身去,沈声说道,‘韩永熙,朕就不妨告诉你,终此一生,你都别想再看见他们两个!’
韩雍也动起怒来,可转念一想,他只说不能见,却不提散魂之事,怕是试探之语。他一时也难辨景晟话中的真假,便说,‘陛下若是说古嘉,我只愿他平安,陛下若是说臣弟,我恳请陛下信守诺言,与他魂魄相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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