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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晃了过来,眼窝凹陷,目光却饿狼般盯着秦母手里的篮子。
“老太婆,手里拿的什麽?”为首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
秦母下意识把篮子往身後藏:“没丶没什麽……”
男人猛地扑上来,一把拽住篮子。
秦母死死攥住不肯松手:“这是给病人的!你们不能——”
“去你妈的!”男人狠狠一推。
秦母踉跄着後退,後脑重重撞在凸起的砖角上。鲜血瞬间漫出,染红了灰白的发髻。她瘫软地滑坐在地,手指还死死抓着篮子的提手。
“老不死的!”男人一脚踹在她胸口,硬生生把篮子扯走。
陈家阿婆尖叫一声,扑过来想扶秦母,却被另一个流浪汉一巴掌扇倒在地。
“晦气!”男人翻着篮子,发现只有几个干瘪的菜团子,顿时暴怒,擡脚就往秦母身上猛踹,“穷鬼!就这点东西!”
一下,两下,三下——
秦母蜷缩在地上,血从口鼻涌出,染红了前襟。她的手指微微抽搐,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麽,却只吐出一口血沫。
三个流浪汉骂骂咧咧地走了,巷子里只剩下陈家阿婆撕心裂肺的哭喊。
——
秦逸兴一脚踹开院门时,手里还拎着刚买的半斤猪肉。这笔钱是他一点点攒下来的,今天特意拿去买了这个,心里就盼着能给娘好好补补身子。
“娘!看我带什麽回——”
话音戛然而止。
院子里站着巡捕房的探长,李阿曼瘫坐在台阶上,脸色惨白,怀里紧紧抱着秦望。林时和沫沫跪在一旁,哭得浑身发抖。
程添锦站在最前面,西装外套上沾着血迹,镜片後的眼睛通红。
秦逸兴手里的猪肉“啪”地掉在地上。
“......我娘呢?”
没人回答。
李阿曼突然爆发出一声哀嚎,整个人向前扑倒,指甲深深抠进青石板缝里:“娘啊——!!!”
秦逸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院子,晾衣绳上还挂着娘昨晚洗的衣裳,厨房门口摆着她常坐的小板凳,窗台上那盆蔫了的野花是她从闸北挖回来的……
“尸体在哪儿?”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程添锦上前一步:“在仁济医院停尸房,我已经……”
秦逸兴转身就走。
——
惨白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秦母的尸体躺在冰冷的铁床上,盖着白布。她的脸已经被简单擦洗过,但额角的伤口依然狰狞,嘴角凝固的血迹像一道刺目的嘲讽。
秦逸兴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李阿曼瘫坐在墙角,怀里抱着睡着的秦望,眼泪已经流干了。林时和沫沫蜷缩在一起,沫沫手里还攥着秦母给她缝的布娃娃——针脚歪歪扭扭的,棉花都露出来了。
“娘说……”沫沫突然开口,声音嘶哑,“说等天凉快了,要教我腌雪里蕻……”
林时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呜咽。
秦逸兴缓缓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床沿。他的肩膀开始颤抖,却没有声音,像一头被刺穿心脏却发不出哀鸣的兽。
李阿曼突然扑过来,拳头狠狠砸在丈夫背上:“你为什麽不早点回来!为什麽不多留些钱给娘!为什麽——”
她的拳头渐渐失了力气,最後变成无力的抓挠,整个人滑坐在地,把脸埋进秦母已经冰冷的手掌里:“娘……望儿还没学会叫奶奶呢……”
——
纸钱灰烬被热风吹起,打着旋儿飘向远处。秦逸兴跪在新立的土坟前,额头上还带着守灵时磕出的血痕。
林烬把一碗清水摆在碑前,轻声道:“婶子,喝口水再上路。”
身後突然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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