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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印刷所
昏黄的灯泡下,沫沫和林时正将传单夹进《小朋友》杂志。林时突然举起最新印制的漫画:“哥,你看!”
画上是穿着学生装的兔子,正用身体堵住狼群入侵的栅栏。底下配着邹韬奋的话:
“我们唯一的生路是奋斗!”
林烬揉了揉他的脑袋。油墨沾在掌心,像未干的血。
程公馆·晨
收音机里播放着《五五宪草》的条文,女播音员的声音甜得发腻:“......中华民国主权属于国民全体......”
程添锦突然关掉收音机。玻璃杯里的牛奶映出他冷笑的嘴角:“连选举都要'由政府指定候选人'。”
林烬把涂满批注的宪草文本塞进怀表夹层:“至少......”他顿了顿,“延安那边,张学良已经松口了。”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怀表盖上的“程林氏”三个字闪闪发亮。
五月的梧桐絮飘进窗台,落在未合拢的《生活日报》上。头条右下角,印着明日文艺界游行的时间地点。
程添锦突然按住林烬的手:“今天别去码头。”
“知道。”林烬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我去给望儿他们买麦芽糖。”
他笑得轻松,却把藏着密件的怀表攥得死紧。
窗外,卖报童的声音渐行渐远:
“看报看报!《生活日报》揭露日军走私白银!”
1936年6月·上海街头
六月的日头毒辣,但比不过游行者心中的火。
林时站在示威队伍的最前排,十七岁的少年个头已经蹿得比林烬还高。
他手里举着连夜赶制的标语牌,墨汁淋漓的“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被汗水浸得微微晕开。沫沫紧紧挨着他,红头绳扎起的辫子在阳光下晃得像团火,她正把油印的传单塞进路人手里,声音清亮:
“华北危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街角突然响起刺耳的哨声。印度巡捕的警棍和青帮流氓的砍刀同时逼近,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蹲下!”
林时一把将沫沫护在身下。砖头擦着他耳畔飞过,砸在後面日本商社的橱窗上,玻璃碎裂声混着“打倒汉奸”的怒吼炸开。
沫沫从怀里掏出个小铁罐,猛地砸向追打学生的便衣——辣椒粉在热风中爆开,呛得几个特务涕泪横流。这是秦逸兴教她的“防身术”。
明德书店·密室
鲁迅的手稿摊在桌上,字迹比往日更潦草。程添锦逐字辨认着《中国文艺工作者宣言》的修改意见,眼镜链垂在泛黄的纸页上。
“先生咯血更严重了。”张冠清把新到的药包推过来,上面印着日本商行的标志——顾安从走私船里调包的盘尼西林,“特务盯上了大陆新村,得换个地方印宣言。”
林烬掀开地板暗格,露出连夜刻好的蜡版:“闸北纱厂的女工们答应掩护印刷机。”
突然,後门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沫沫满脸是灰地钻进来,怀里竟抱着秦望——孩子手里攥着半张传单,奶声奶气地学舌:“抗……日!”
顾公馆·深夜
收音机里,两广军阀的《抗日反蒋通电》夹杂着电流声传来:“……蒋介石独裁卖国,我辈决率两广健儿北上抗日……”
顾安晃着威士忌酒杯,冰块撞得叮当响:“陈济棠的飞机今早飞到衡阳了。”他忽然嗤笑,“可惜油箱里装的是茅台。”
林烬盯着军事地图上标注的粤汉铁路线:“能牵制多少中央军?”
“至少五个师。”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两人对视的眼睛。
大陆新村·鲁迅寓所
林烬扮成药铺夥计送药时,看见先生瘦成一把骨头的腕骨从被角滑出,正死死攥着未写完的《答托洛斯基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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