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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意思。”叶筝说,“都是随便拍的。”
罗安撑着围栏探身向前,海浪的拍打声纷沓而至。
附近有好几个学生在唱歌,音潮自四面八方起,卷得罗安语声破碎,“记得何柔吗?咱们初中班长。那会儿我可喜欢她了,觉得人生中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娶她回家,她喜欢泰戈尔的诗,我就手抄给她,结果人家还嫌我字丑。”他踯躅一下,笑了声,“……现在吧,我连她长什么样儿、在哪儿读书都不知道,但她嫌弃我的眼神我能记一辈子……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恨比爱长久?”
叶筝在他越拔越高的声调里按下快门,直到吐片才放开。
显像需要时间,他握着照片一角,慵懒地靠在护栏上,听旁边的罗安叽叽咕咕吐槽吉檀迦利有多长,他抄了七首就抄不下去了。拉环啪地拉开,罗安开了罐啤酒,如梦初醒道:“原来我对何柔的爱只值七首诗,多的都没有。”
“你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叶筝隐隐觉出一点蹊跷,罗安不是个会缅怀过去的人,更不可能主动聊起何柔这号陈年故人。他有种古怪的错觉,罗安一定碰上什么事儿了。
一下被戳中心事,罗安僵着舌头,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他,“没事啊,就、就及时行乐嘛。”
叶筝:“失恋了?”
罗安蔫蔫地把头低了下去,“对……”
这是平生第一次,叶筝觉得罗安有点拘谨,在谈及爱情话题的时候,他永远都蒙昧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孩。叶筝不曾全心全意爱过一个人,他知道罗安身边永不缺人,可消遣娱乐和真实爱情之间始终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是谁?”叶筝问。
“你不认识,隔壁物理系的。我跟你说啊,少听那些情感电台,什么真爱需要经过时间的考验和洗礼……都他妈扯淡。我喜欢她,我爱她,我巴不得告诉全世界!还等个屁的等,难道像我这样,等到她跟别人在一起吗?”罗安捉过叶筝的胳膊,脸依旧朝着正前方,强硬地把眼泪憋回去,大声说,“是我把路走窄了,你可千万别学我,爱就大胆去追,别让傻|逼给唬住了。”
话从来都是说的时候最轻巧。
道理明摆出来谁又会不懂?只是能不能理解,跟能不能做到是两个不同的层次。
叶筝自问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辱,他宁可把情感奉托到另一种形式里,比如音乐、比如摄影,也不想把这份喜欢轻率地交付出去。
谁的真心都是宝,没有爱情一样可以呼吸,可以生存。
然而到此刻,叶筝必须改写念头、放下过去,重新以温别雨这个身份去爱一个人。爱一个活物。
那什么是爱呢?
是刚才那样,隐藏在森罗万象之下,微细的动荡吗?叶筝克制不住思绪乱飞。。
“假声不够透亮。”练功房会有回声,待余音散尽,黎风闲走到叶筝右侧,反执着扇,用扇尾轻压着他的手肘关节,“这里收一收,别拱起来。”
叶筝抬眼,视线毫无忌惮地定在黎风闲弧线精致的喉间,裸|露出来的皮肤仿佛注进了魔力,害他挪不开眼。
那股悸动还在滋长,戏感仍未散去。
叶筝壮起胆子,一手抓上扇身,用拇指慢慢擦着花纹推进,像沥着山水前行,跌跌撞撞的,一路推至终点,拇指很浅很浅地碰了黎风闲一下。
他舔了舔唇,缓解干涩,再紧紧咬住臼齿,恳切地,“你能陪我练一次山桃红吗?”
这是《幻觉》里,温別雨对周海说的台词。
黎风闲敛目看向叶筝……这要拿他来练手?
“你确定要这样?”黎风闲问。
“嗯,可以吗?”
“不可以。”黎风闲松开折扇,又将他盯了好几秒,说:“你的动作还不够流畅,真假音衔接也有问题,先把这两支曲唱好再说其他的。”
叶筝千辛万苦蕴酿出的“情绪”就这样被无情掐灭了,想起前面冒进的话,他赧然收回视线。不答应才正常吧,黎风闲又没义务来这里给他当陪练,能抽空做指导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像是清醒过来,叶筝展开折扇,刚准备开腔,黎风闲倾身过来,抽回扇子,轻描淡写地出声,“唱好了再说山桃红的事。”
柔暖的衣料挨近叶筝鼻尖,里面貌似有他从未尝过的味道。很甜。
特色
山坡羊是杜丽娘游园后、入梦前的一段内心独白,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她不愿徒然断送这大好青春,可婚嫁之事全由父母定夺,这样的姻缘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杜丽娘带着满腹不甘引出接下来的“美梦”。这支曲完全是她的个人感受,她把整片园林美景纳入心中——
花香阵阵,青山秀水,鸟叫不绝于耳。
因此里面藏了许多小情绪,要心烦意乱、要蠢蠢欲动。
这段唱的是分寸感,演的时候要张弛有度。如果太“收”,不能把景致的美和岁月蹉跎扣在一起,那“春情难遣”这句便烘托不出气氛,往下柳梦梅的登场也会变得兀然,像另起了一齣戏,看起来不够紧凑,欠缺连贯性。
反过来,要是太“放”,首先有违杜丽娘作为太守之女的身份。这时她还不到如痴如醉的地步,没摆脱封建教育,只是动了春心,仍保留大家闺秀的娴熟雅静,就算再多不满,也不会外放地表露出来。
其次,梦是不经意的,假如杜丽娘内心情感过于激昂,紧接的山桃红会变成一场旗鼓相当的“挑|逗”,那杜丽娘的追求就脱离了爱和美,仅止步于情|欲这一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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