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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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寒夜微光下（第1页）

第二十章寒夜微光下

暖室之内，炭火无声燃烧，光影在墙壁上跳跃，投下温暖而安谧的轮廓。

浓重的药香混合着老山参特有的甘苦气息，无声地弥漫，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将窗外北境凛冽的寒风隔绝在外。

苏半夏滚烫的泪水砸落在萧承渊冰冷的手背上，那一点温热，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麻木和疲惫，直抵他混沌的意识深处。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如同蒙尘的星辰被拭去尘埃，终于清晰地映出她满是泪痕的脸庞。

“…夏……”他又低唤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微弱，却比刚才多了一丝真实的温度。那只被她紧紧包裹的右手，极其微弱地蜷曲了一下指尖，仿佛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我在！我在这儿！”苏半夏用力点头，眼泪落得更凶，却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露出那双红肿却依旧清亮的眼睛。“别说话，省着力气。你伤得很重，寒毒反噬，又强行催动秘法，需要静养。”

萧承渊的视线缓缓扫过她苍白憔悴的脸，落在她额角细密的冷汗和被泪水浸湿的鬓发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起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劫後馀生的恍惚，有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松懈，更深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丶带着血腥气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极其缓慢地丶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自己被厚厚包扎丶搁在锦被上的左手。

掌心处，那灼伤的剧痛和经脉深处残留的丶如同岩浆馀烬般的撕裂感，正一阵阵尖锐地提醒着他付出的代价。

“城……下……”他费力地挤出两个字，破碎的尾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即使虚弱至此，刻在骨子里的责任和战场本能依旧驱使着他。

“胜了！”苏半夏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语气带着劫後馀生的庆幸和後怕，“赵将军带人衔尾追杀，铁鹞子溃不成军，逃回黑石堡了！镇北城……守住了！”她握紧他的手，试图传递更多力量，“是你！是你那一击，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军心！所有人都看到了！王爷神威！”

听到“胜了”二字，萧承渊紧绷的眉宇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沉重的眼皮无力地阖上片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但随即，浓密的睫毛又颤抖着掀开，视线再次落在苏半夏脸上，带着一种固执的探寻。

“……你……”他嘴唇翕动，目光落在她因施针而微微颤抖丶此刻正无意识按压着自己小腹的手上。

那里，是她强行调动真气丶压制寒毒丶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强行登城後，丹田气海传来的阵阵空虚绞痛。她的脸色，比他这个重伤之人好不到哪里去。

苏半夏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把手藏起来，却被他那只冰冷的手极其微弱地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反握住了手腕。

他的指尖冰凉刺骨，触碰到她手腕内侧的皮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没事，”她急忙解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你的伤才是……”话未说完，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瞬间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险些从软凳上栽倒。

“唔！”

萧承渊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即使重伤虚弱，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也在那一瞬间下意识地收紧，试图稳住她。

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胸腹间的伤势，剧痛让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脸色又白了几分。

“别动！”苏半夏被他的反应吓到，强忍着眩晕立刻坐直身体，反手紧紧按住他那只伤手的手腕，不让他再用力，“我没事！真的！就是……就是有点头晕。”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气血，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再乱动，小心伤口崩裂！”

萧承渊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锁着她，里面翻涌着浓重的阴霾和一种……苏半夏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丶近乎脆弱的焦灼。

他不再试图询问，但那目光，比任何言语都更具穿透力，仿佛要将她极力掩饰的虚弱彻底洞穿。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赵铁鹰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苏姑娘？王爷……情况如何了？参汤又熬好了一碗，还有您吩咐的药材也备齐了。”

苏半夏如蒙大赦，立刻扬声应道：“赵将军，王爷醒了！暂时稳定。参汤和药都拿进来吧！”

厚重的门帘被小心地掀开，赵铁鹰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白玉碗和一个托盘快步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几个油纸包，散发出浓郁的药草味道。

当他看到床榻上睁着眼睛的萧承渊时，这个铁塔般的汉子虎目瞬间泛红，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哽咽：“王爷！您……您醒了！末将……末将无能，让王爷受此重伤……”他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

“起……来……”萧承渊的目光从苏半夏脸上移开，落在赵铁鹰身上，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虽然虚弱，但那份属于镇北王的深沉气势，已然回归。

“是！”

赵铁鹰立刻起身，将参汤和托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垂手肃立，目光却忍不住在萧承渊苍白的脸和那只包裹着厚厚细布丶无力垂落的手上来回逡巡，充满了担忧和後怕。

“战况……细说……”萧承渊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赵铁鹰不敢怠慢，立刻将追击溃兵丶斩获情况丶敌军龟缩黑石堡丶以及镇北城目前的布防和士气情况，条理清晰地快速禀报了一遍。他的声音带着劫後馀生的振奋，但说到“王爷神威，一击定乾坤”时，语气中充满了无比的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悸。

萧承渊静静地听着，脸色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浓密的睫毛偶尔会因身体深处的剧痛而轻微颤动一下。直到赵铁鹰汇报完毕，他才极其缓慢地丶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做……好……”他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目光沉沉地看向赵铁鹰，里面蕴含了太多未竟之意——安抚民心，整肃军备，防备反扑，稳定局势……千头万绪，尽在这沉甸甸的一瞥之中。

赵铁鹰心神领会，用力抱拳，声音铿锵：“末将明白！请王爷安心养伤！末将誓死守护镇北城！绝不让宵小有机可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同样苍白的苏半夏，补充道，“王爷，苏姑娘也劳心劳力，几乎力竭……”

“我没事，赵将军。”

苏半夏立刻打断他，强打起精神，端起那碗新的参汤，“王爷刚醒，需要补充元气。”她拿起白瓷调羹，舀起一小勺温热的参汤，小心地吹了吹，递到萧承渊干裂的唇边。

萧承渊的目光再次落回她脸上，带着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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