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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元虹抿了一口,舌尖像被轻轻拥抱。她忽然想起曲风云说过:母亲教书四十年,最大的成就感是把学生作文里的病句改成诗。
“邓老师,我……不太会讨好长辈。”
“那就别讨好。”邓文萍笑着盛出一碗,“做你自己,他们自己会读。”
餐厅长桌上,四只骨瓷碗摆成菱形。曲靖的筷子尖在祝元虹送的枕套上停了两秒,像在估价布料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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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工锁边?”
嗯,蚕丝线,比头还细。”祝元虹声音轻,却迎着他的目光,“我查了族谱,您那一辈名字里都有‘吉’,绣一个,图个口彩。”
曲靖没说话,只把枕套折成方砖大小,放进西装内袋。
饭后,曲靖让曲风云去书房“聊半小时工作”。祝元虹被留在客厅,听见门内隐约的“收购”“现金流”。她攥着手机,掌心出汗。
邓文萍递来一本旧相册:“风云七岁那年拍的。”
泛黄的相片里,小男孩抱着一台塑料相机,镜头对着一朵歪扭的向日葵。
“他那时候就说,要把光存起来,以后送给重要的人。”邓文萍合起相册,“元虹,你愿意做那个‘以后’吗?”
祝元虹抬头,正对上书房的门——曲风云走出来,手里多了份蓝色文件夹。
他朝她晃晃:“老爷子说,曲氏明年春夏季高定,想请你做联名。”
曲靖跟在儿子身后,语气仍旧平板:“利润分成按外部顶级设计师标准,另加百分之五技术股,干股,不稀释。”
祝元虹愣住。
曲风云冲她挑眉:“接吗?”
她深吸一口气,把口袋里早已备好的另一份小礼物递到曲靖面前——那是一枚用旧胶片剪成的书签,背面烫着一行小字:
“光是赠品,胶卷是利息,剩下的余生,请慢慢查收。”
曲靖垂眸,指腹摩挲过那行字,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成交。”他说。
夜里,曲风云开车送她回工作室。车驶出雕花铁门时,祝元虹在后视镜里看见邓文萍站在台阶上,手里挥着那本旧相册;而曲靖,破天荒地打开了客厅的落地灯——那盏灯他们回来时还是暗的。
“我爸把灯开了。”曲风云握着方向盘,声音低而软,“他只在除夕才开那盏灯。”
祝元虹望向窗外,山城的夜雾被灯光烫出一个金色的洞。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也是在雾里。那时她没想到,雾后面不是悬崖,而是一整座为她点亮的城。
三个月后曲风云和祝元虹举行了婚礼,让我和李逸飞带龙凤胎孙子孙女澄晏和澄喧做他们婚礼的花童。我封若瑶作为见证者,此刻站在礼堂的侧门,望着眼前如童话般绚丽的场景,手心微微烫。澄晏和澄喧穿着定制的迷你礼服,澄晏一身雪白小西装,领口别着蓝宝石胸针,澄喧则是一袭蓬松的香槟色纱裙,间点缀着碎钻夹。两个孩子攥着我的手,澄喧仰头问:“奶奶,待会儿我们要像电视里那样撒花瓣吗?”我蹲下身,指尖拂过她软糯的脸颊:“是啊,你们要像小天使一样,把祝福送给新郎新娘。”
礼堂内,水晶吊灯折射出七彩光晕,玫瑰与绣球交织的花墙从入口延伸至主舞台,曲风云和祝元虹的婚纱照被悬在云端般的纱幔中。李逸飞轻声在我耳边笑:“你看曲风云,西装袖口还绣了祝元虹名字的缩写,多少年轻人的浪漫劲儿。”我瞥见他眼角的泪光,这位向来洒脱的老友,此刻也染上了这份温情。
音乐骤起,澄晏突然挣脱我的手奔向红毯,澄喧提着裙摆追上去,两个孩子嬉笑着撒出花瓣,花瓣落在曲风云的肩头,祝元虹的裙摆上。我牵着剩下的花瓣篮,与李逸飞并肩跟上。他们的脚步声、笑声、花瓣的簌簌声,与宾客的惊叹声交织成一奇妙的交响曲。走到舞台前,澄晏突然停下,转身将一片花瓣贴在祝元虹的婚纱上,奶声奶气说:“漂亮阿姨,这是我专门给你的。”祝元虹蹲下亲吻他的额头,眼眶湿润。
交换戒指时,祝元虹的手如同风中的落叶般颤抖着,而曲风云将戒指缓缓推入她无名指的动作,恰似在完成一场庄严肃穆的仪式。我忽地忆起自己婚礼那日,暴雨如注,无情地打湿了那束娇艳欲滴的捧花,而丈夫却在泥泞中艰难地为我重拾那一片片凋零的花瓣。那些曾经破碎的浪漫,与此刻的圆满相互交织,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在心中缓缓展开。当如雷的掌声响彻云霄时,澄喧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鸟,猛地扑进曲风云的怀中,嚷嚷着要拥抱新郎。澄晏则将那束散着迷人芬芳的捧花,犹如一件珍贵的宝物般,塞进了李逸飞的手中,娇嗔地说道:“爷爷,您也该结婚啦!”宾客们顿时哄堂大笑,李逸飞的脸瞬间涨得如熟透的苹果一般通红,他轻轻地揉着孩子的头,温柔地说道:“我和你奶奶呀,早就结婚了呢,不然怎么会有你爸爸呢?”
合影环节,澄晏非要站在曲风云和祝元虹中间,澄喧踮脚给祝元虹整理头纱。快门按下的瞬间,夕阳透过玻璃穹顶洒落,每个人的笑容都镀上一层金边。晚宴上,孩子们在儿童区玩气球,我望着曲风云为祝元虹剥虾,祝元虹为他擦拭嘴角的油渍,那些琐碎的温柔让我眼眶热。李逸飞递来一杯香槟:“你说,他们会不会像我们当年那样,把婚礼上的誓言刻进一辈子?”我抿了口酒,望向远处嬉闹的澄晏澄喧:“或许吧,但他们的故事,注定比我们更圆满。”
夜幕降临时,曲风云拉着祝元虹在星空下跳第一支舞,澄喧趴在栏杆上喊:“舅舅舅妈看这里!”两个孩子举着仙女棒跑来,焰火照亮他们年轻的脸庞。我突然明白,这场婚礼不仅是爱情的庆典,更是生命轮回的缩影——那些破碎的、遗憾的、等待的,终会在时光里酿成新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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