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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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番外三我与梅花两白头中（第1页）

【他无心皎洁，尘萦满面，却静静扮作座上宾。】

长久困扰他的头痛症，在梦中亦难以避免。他看不清梅洲君的脸，只记得大衣肩上披着莹莹的雪粒，转眼洇成一片冷光。

他下意识地去摸那张相片，仿佛认定其中必有温热的慰藉。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眼前的场景已倏尔变易——

一明，一灭，又一明，有什么在眼皮上红鲜鲜地跳动，是……火？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久不见，以他的记忆力，也只能窥得一片朦胧的昏黄。

一双手吃力地扯平衣裳，埋针引线，丝线越抽越长，颤抖着，在油灯下劈出一点微光。

他婢女出身的母亲侧过半边肩膀，桌上客人待缝补的旧衣沉甸甸地压将下来，桌下数不清待浆洗的衫袄，远比那个铁灰色的夜晚更寒冷。

他看见自己青白而稚嫩的手，游着一点灯火飘摇的影子，五指慢慢合拢，以不属于孩童的沉静来诱捕。

那时候哪有什么志向，唯有一团笼在掌心的热气，还有一点看不明白的恨。

一步一步走下去，愿再无屋漏天寒，不必向人间借火——

亮光果然来了，却是扑地一闪，伴随着电灯老化时的一声怪响。

一张材质特殊的信纸，被平铺在桌上，是委员长的亲笔信。

那段考取黄埔军校的往事也随之浮现。

“你母亲的病，我已替她寻访过名医，只是病根从贫寒而来。如此无能为力，往后还会常有，以你的聪明，应当明白治标不如治本的道理。”

“人往上走，必要舍弃些什么。我当年也是如此，权势炽烫，足矣！”

“你陈静堂是无锷之刀，出身微贱，头角峥嵘，在各派系间毫无沾带。唯有如此，我才放心把力行社交到你手里，唯有如此——”

他无声地替老师补上了未竟之言。

——方才容易把握，方才会为知己者死！

与常云超的赏识相伴而来的，是一条坎坷而黑暗的道路。

这一路他舍弃了数不清的东西，当年的榜首并未以军官的身份毕业。而是早早进入了特务系统，化作无名的影子。

审讯室通宵不灭的白炽灯，惨白肃杀，仿佛和他幼年所求不谋而合，又仿佛相去甚远。

火是烫的，灯是冷的，积着一洼一洼银白的血。

彼时他的母亲早已病逝，从寒门子弟到身居要职，曾经苦苦寻觅而不得的东西，得来如此容易，又如此令人意兴阑珊。

——直到他的身世猝然浮出水面，一切都被这变数打乱。

“此先不知道你和连泰舟的这一支血缘关系，怎么，对你的老师也不肯透露么？”

“家母抱病谢世前，方才向我吐露实情。她曾是连氏的婢女，早年被逐，连部长未必记得，不曾有过相认的念头。”

“既有前缘在此，浪费了岂不可惜？”

“听闻连部长在政事上和老师闹了些不痛快，学生愿从中斡旋，为老师排忧解难。”

“哦？一朝回归连氏，你可还摆得正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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