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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脑子里都回荡着薇薇安临死之前的呼喊,她说这群人是不可理喻的疯子,是最变态最残忍的恶魔。
……薇薇安说的都是对的。
贝姬倏地站起身来,想将父亲强行带回自己身边去,可下一秒,她就被四五个男人团团围住,有人擒着她的胳膊,有人抓住她的翅膀,就像制服所有罪人一样将她摁到了地上,逼着她和自己的父亲面对着面跪着。
从一开始,贝姬就没有敢去看父亲的脸,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她的心里稍稍好受一些,可此时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扯着她的脑袋让她抬起头来,有人伸手撑开她的双眼,叫她不得不盯着面前的父亲。
这时她才看清父亲全身上下的累累伤痕,才看清他高肿着的眼眶下,早已经被折磨得涣散的目光。
贝姬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呼唤来:“爸爸……”
父亲始终处于意识游离的边缘,听到了女儿的呼喊声,才勉强转了转眼球。贝姬看着他的瞳孔努力收缩了几下,但最终也没能聚焦到自己的脸上来,挣扎到最后,他也只能哀哀地留下两行浑浊的眼泪,闭上眼睛,不愿再让女儿看自己一眼。
恍惚工夫,那栋封闭了贝姬若干年光阴的白色房子内,传来了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贝姬的大脑短暂地陷入了空白,下一秒,她抬起头,正迎上砍刀飞速地落下——“噗呲!!”
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她全身染得通红。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依旧跪立着的身体,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直到父亲的头颅骨碌碌滚来,滚到了她的面前,滚到了她的手里。
温热的手感让她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但她还是愣愣地,和父亲对视了片刻,
下一秒,绝望的惊叫刺破长空。
……
贝姬凄惨的尖叫声是如此的刺耳又冗长,这让莱安想到了蒸汽火车的车轮摩擦铁轨时的爆鸣,叫一切人听了都难免心慌。
偏偏那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是故意空出一个舞台来,逼迫着全世界都只能听见贝姬的惨叫。
没多久,贝姬弟弟的哭嚎声也加入了进来,男孩的声音并没有那么刺耳,更像是哭一声骂一句、断断续续的,但似乎每个字都带着腥热的血味。
这是一场悲伤又惊悚的二重奏,贝姬的尖叫始终悬吊在半空,绵延不绝,像是拉着不和谐音的小提琴,而弟弟的哭喊则有着自己的节奏,像是一下一下重锤着低音的老旧钢琴。
最后,是他们的母亲颤抖着将他们扯回了家。此时此刻的她,终于化身成多年前那个被自己亲手吊死的女人,她那乌鸦丈夫被处死的那天,她也是这样,死死绷住最后一根神经,牢牢捂住自己的女儿嘴,将她拖进幽深的森林深处的。
这场闹剧再一次刺激到了莱安的神经,他本以为躲在家中就能逃避掉这些荒谬的一切,可没想到,贝姬的哭喊声甚至能穿越半个村庄,直直刺进他的耳朵里。
这一回,他再不去祈盼雪茸能向贝姬提供帮助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雪茸说得没错,贝姬的留下就是个错误,接下来等着她的,只会是更加恐怖的人间地狱。
“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莱安痛苦地问道,“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雪茸闻言,并没有着急回答,只是站到窗边,继续听着彼方的动静——
与此同时,被母亲强行拖回房间的贝姬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她不再尖叫,全身绷得笔直,干挺挺地被母亲塞进房里,像是一具被推进了棺材的干尸。
身后的母亲迅速关好门窗,这才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低声啜泣起来,而自己的弟弟则因过度悲伤,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似乎随时都能晕倒过去。
贝姬依旧像是死人一般愣在原地,她微张着嘴,双唇都干燥得发白了,却也没有半点动静。
直到许久之后,屋外看热闹的人群开始缓慢散去,贝姬的眼球忽然动了动,瞥向了桌面上,那把用于缝纫的剪刀。
下一秒,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在母亲和弟弟作出反应之前,“嘭”地推开了屋门。
不远处,雪茸听到声响,缓缓开口道:“快了。”
另一端,贝姬“呼”地向后扇动翅膀,借着风一个箭步逼到那拄着拐的老头面前。
拔地而起的惊叫声中,贝姬高高举起手中的剪刀。
像是刽子手砍去父亲的头颅那般,决绝、愤怒、使尽全力地刺向了村长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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