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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成亲?”
“……就在三日之后?”
宋珏几乎被女儿的胆大妄为气笑了。
岑听南使个眼色,琉璃与玉珠连忙向前一步,一左一右架着宋珏坐到椅子上,嘴里还不住说着些安抚的话——都是岑听南教过她们的。
宋珏听在耳里虽受用许多,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心惊。
“你且说说,满上京城的贵女,有谁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倒好,进趟宫回来便说三日后要出嫁了,我且问你,三书六礼何在,你那将你勾得不管不顾的郎婿又是哪门哪户?”宋珏按着额头摆摆手,不想同想一出是一出的女儿多言。
岑听南垂了眸,一一作答:“聘书、礼书约莫已经在路上了……至于六礼,事急从权,这不是爹爹和阿兄快出征了么,我想着,在他们出行前定下来,倒也是解决他们心头一桩大事。这样他们打起仗来才能更无后顾之忧呀!”
岑听南抬出父兄出征一事,宋珏脸上却并未见和缓。
“你想着?我看是我和你爹将你娇惯得太过!才让你连这么天大的事也敢自行拿主意了。”宋珏顿了顿,又问,“你午后才出宫,出宫后径直回府,你父兄如何会得知这桩荒唐事?”
岑听南抬,小碎步挪到母亲身前,露出个乖巧且讨好的笑来:“我那将我魂都勾走的未来郎婿,已带着媒人去军营同父兄纳采了。”
她上辈子最擅长的,便是在父母兄长面前扮乖巧。
这副模样一端出来,不计闯了什么大祸,都总有人替她收尾的。
可显然,今次却不大好使了。
“简直荒唐!”宋珏既惊且怒,“你可知军营是何等重地?你以为是随便什么等闲之人都能出入的?纵使你不担忧这荒唐冤家被当做奸细拿住,也要多替你父兄顾虑顾虑才是。他们明日便要出征!”
是了,父兄明日便要出征,大战当前,任何有损父兄名声的事半点都做不得。
前世岑听南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才会让父兄出征后的几月里,上京城都流传着镇北大将军教女无方,骄兵必败的谣言。
重来一世,她又如何会再犯同样的错?
所以她干脆连军营都未去,只叫左相去处理,打定主意绝不抛头露面叫人说闲话。
宋珏被擅作主张的女儿气得心口直抽,叹了许多回气,可见女儿低眉垂却又不免心疼,胸膛起伏几回,终于压住少许怒气只道了句,“罢了。你叫上人,同我去一趟军营罢。”
岑听南迟疑:“这就不必了吧?三日后就要过门,还有许多紧要事要做才是。”
宋珏气不打一处来:“最紧要便是去军营将你的冤家捞出来!不然三日后你同谁成亲去?”
“一路上你再好好同我说一说,你们究竟是如何认识的?又是哪家没有章法的小子这样诱拐你?”宋珏一面起身命人备好出行轿乘,一面细数,“难道是礼部侍郎的公子?我瞧回回元宵灯会上他那眼睛都黏你身上挪不开了……也不对,礼部侍郎的公子最是懂礼数,是断然做不出此等行径的。”
“这么不知礼,难道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宋珏神色顿时严肃不少,“你可当真想好了?娘亲与你爹虽不奢望你嫁什么皇亲国戚,只愿你欢喜,可自古门不当户不对的结合,就从来没有好果子吃的。”
在宋珏心中,女儿虽然被她夫妇二人宠惯得娇纵了些,却是个没什么脑子又心性简单的,若嫁进罅隙不断地积贫之家——只怕要被磨磋掉半身筋骨。
她怕届时岑昀野要打上门去替女儿讨个公道。
宋珏神色变幻莫测,站在厅内眉头高拧,岑听南终于得了空说话。
她讪讪一笑:“……或许这人,无须我们去搭救?”
宋珏终于停下焦虑,认真看着女儿:“到底是谁?”
岑听南默了一瞬,玉珠在旁再也看不下去了,抢道:“就是月前刚来过府上,又被姑娘拒绝了的那位左相大人啊!”
宋珏惊得一下坐在了椅子上,喃喃:“……左相?……那是无须你我搭救。”
岑听南颇有些心虚地侧过头去。
……
东郊龙武营,岑闻远一路策马狂奔入营。
路上接二连三的道喜让他不胜烦忧。
岑闻远一把掀开主帐兜头便问:“爹,外头都在传妹妹要嫁给那个老色鬼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咳咳咳。”岑昀野一口茶呛在喉头,“臭小子言行无状!滚出去!”
岑昀野朝着左侧赔笑:“犬子莽撞惯了,左相见笑。”
顾砚时并不如何在意:“将军唤我子言即可。”
“既已说定……日后,便都是一家人。”顾砚时说着置了茶盏,起身朝岑昀野深深一作揖,便迈步出了主帐。
只在路过岑闻远时略略停了停,同他微微颔。
从骨子里沁出一股世家公子的慵贵,偏又带着点出世的清冷。
待他一走远,岑闻远立刻对着他的背影使出记勾拳:“瞧他那看不起人的样儿!”
“你当真把娇娇儿就这么嫁了?”岑闻远皱起眉头看吹胡子瞪眼的老爹,“她不是嫌这人老么,怎么这又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岑昀野连灌了三杯茶:“你问我我问谁去!他把娇娇儿贴身的玉佩和亲笔书信都带来了。你妹妹说此前没见过左相样貌,今日宫中一见方知左相生得惊为天人,也顺便为了让你我放心出征,立刻马上三日后就要嫁!”
岑昀野越说越不是滋味,将茶重重搁在桌上:“真是女大不中留!也不说等她爹出征回来再嫁!”
“等你回来?她都成老姑娘了!”岑闻远讶异地看着自顾自抹眼角的大将军,“……不是?老头儿你这是哭了?不是吧?你们父女两个都好可怕啊!”
下一秒就被大将军连茶带盏地扔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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