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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一枚迟早会死的棋子。]
*
阳光的光斑透过游泳馆的天幕,隐隐绰绰地落在冰冷的水面上。
丁宴入水时,巨大的拍力让他脑袋一晕,水从嘴巴进肺腑,他差点呛咳得半死,在水下艰难地睁开双眼。
水下波光粼粼,阳光折射出淡金色的光柱,他们像是误入水族馆水缸之中的两条游鱼,水面上的光斑模糊地映在不远处男生苍白的面孔上。
祝青辞抓他下来后,全身的力气似乎就被抽空,他似乎已经半昏迷了,晶莹的小气泡不断如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从他嘴唇溢出。
丁宴一变,拼尽全力地往祝青辞身边游去,抓住他的手,接着用尽全力,把他扛着往水面上带。
他妈的,他几乎暴躁地想,为什么学校的泳池要建这么深?
“哗啦!!”
丁宴一上岸,就感觉到身边人的头无力地砸在他的颈窝中,他浑身过电,吐了一口水,猛地回头,“祝青辞!”
他低喝着摇晃着怀里的人,祝青辞浑身冰冷,双目紧闭,四肢都软绵绵的,他的脑袋无力地后仰,脆弱到令人心惊担颤的弧度,仿佛被掐断的一截白苇。
呼吸呢?丁宴一摸他的鼻子,触感冰凉,大脑“嗡”了一声,连忙将omega拎起来,放在腿上,用力扣着他的背部。
omega轻飘飘地,背部的肩胛骨微微凸起,硌得惊人,他吐出几口水,但是依然脸色惨白,毫无意识。
丁宴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从小就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少爷,可眼下,他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声音颤抖:“祝青辞……祝青辞……!”
然而祝青辞全无意识,安安静静地,仿佛死了。
丁宴想起最开始知道祝青辞这个人时,他也是这么安安静静地,仿佛死了一样,被他逼到角落里找茬,淋了一身水,居然也沉默不语,一声不吭。
他身上似乎总是习惯了背负着什么,因此抬起眼睛看人时,一双眼睛如冰湖一般毫无感情。
丁宴讨厌这样的眼睛,比起祝青辞,他更喜欢戚珣。戚珣俊美,高大,家财万贯,事业有成,谈吐有方,是他从小就憧憬的、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而且,他是人群中极为少数的omega。omega生来就是要结婚的,而豪门贵族中的omega,更是要沦为联姻的政治工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吗?omega天生缺陷,每月一次发情期,如果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就要痛不欲生地自己熬过去,还要变成狗一样,流着口水,不知廉耻地在地上发着情。
所以,最开始见到祝青辞时,他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自己的利益被触碰了,因此暴怒异常。
他把人逼至角落里,嘻嘻哈哈地泼他一身污水,冷眼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omega低着头,污水顺着他的额发滴滴答答地流下来,落在地毯上。
“祝青辞,你这种人,就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一个小仆从,也敢妄议自称戚哥的男朋友?白日梦也有个限度。”
直到学生会莫名其妙地把他关进禁闭室。
他从小娇生惯养,一开始还在禁闭室破口大骂,学生会竟敢这样对他?!他总有一天把那个姓纪的会长被踹下来!
黑色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一种死寂般的绝望开始慢慢包裹住他,他牙齿都开始打颤,最后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
——可祝青辞来了。
像是猫一般,几乎无声无息的脚步声,可他依然听见了。
他就那么披着月色,隔着铁门,隔着一层厚重的阻碍,与他意外重逢。
omega看见他时,脸上明显能看到讶异的神色,雪白莹亮的月色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在他侧脸处镌刻出一小块流萤似的光彩,脸上细小的绒毛几乎发着光。
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寡淡的面孔忽然间活色生香起来,不再那么冷冰冰地克制,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温暖的灵魂透过皮囊,在走廊中,让他无法挪开双眼。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接受让祝青辞跟他睡一晚上吧?分明从小到大他是不愿意有人与他分享任何东西的,他的就是他的,独一无二,只属于他,可那张并不算大的床最后分给了祝青辞一半。
“……祝青辞!”
丁宴像是个闯了大祸,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的小孩,浑身颤抖如筛糠,牙关都忍不住抖起来,“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谁叫你一直不理我,我……”
他语言混乱,颠三倒四,慌得六神无主。他艰难地喘着气给omega做心肺复苏,脸色难看至极。祝青辞却依然无知无觉。
这种情况下只能用最原始的急救手段。他将祝青辞放平在地面上,手指依然有力地叩着他的心脏,低下了头。
两个人的唇挨得越来越近,因为泡了水,Omega的唇色有些苍白,湿漉漉的水滴顺着他的唇缝流下,仿佛亮晶晶的涎水。丁宴几乎能闻到从omega唇齿中飘出的淡淡的雪松林香,缥缈而悠远,带着一点圣洁的气息。
他闻着那股香,心中更为烦躁焦灼,两个人鼻尖挨着鼻尖,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潮热的呼吸打在祝青辞雪白的脸上。
这毫无疑问是他的初吻,可是他也不敢想太多。对他来说,祝青辞——
“……啪!”
一声清脆的脆响猛地响起。
祝青辞艰难地睁开一点眼睛,冷不丁看见一张大嘴对着自己,下意识一巴掌抽过去。
丁宴第二次被祝青辞扇巴掌,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习惯了。他被打得脸颊侧过去,脸上顿时浮现一个红印,眉头微皱,又缓慢地把头扭回来。
“……咳咳咳咳咳!”
祝青辞颤抖着,肩胛骨抖出一片缠绕的弧线,他吃力地喘气,丁宴神色变了变,猛地凑过去,顺着祝青辞痉挛的脊椎轻轻地拍他,焦急道:“你,你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祝青辞推开他,他深吸一口气,一指旁边,声音因为浸水嘶哑,却又清晰无比地传进丁宴耳朵中,他冷冷道:“滚。”
他抬起一双满是水汽的眼睛,蓝宝石一般的眼睛被生理性泪水浸泡得莹莹发亮。湿淋淋的睫毛虚弱地颤动,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白到露出青色血管,眼尾因为呛水一片红。
他眼神冷淡,丁宴被看得心一惊,整个人都凌乱起来了。
他慌了一瞬间,急声道:“等一下,祝青辞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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