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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个婆子扶着一位花白头,面容冷肃的老夫人慢慢走入院中,她一双带着试探的眸子在姜沐夏身上打量,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姜沐夏唇角勾起,忽略她的不屑,面上笑容更盛,冲她屈了屈膝,唤了声,“老嫂子。”
唐容绷着一张小脸,嘴巴噘起,上前扶住她,声音轻缓拉着长音唤了声,“娘,您看。”
她指着红肿白脸颊,冲姜沐夏翻了个白眼,暗自得意笑。
谁知老太太点着她的头,用严肃的口吻训她,“是不是你又说错话了。你七婶虽然年轻,但她经历的事多,又有郡主教导,她同各色人打交道都游刃有余。被她教训是你的造化,你只需记得哪里错了,虚心改正便可。“
姜沐夏冷笑,这是说她身为女子惯会在外抛头露面,是个不安分的。
唐容噘着嘴哼哼着,虽有不满却是不敢反驳,崔姨娘则是笑着迎上前支开婆子换她搀扶老太太。
“雪大路滑,母亲怎么来了。”
姜沐夏和柳清元挑眉,好一个母亲,一个小妾直呼当家老太太母亲,竟无一人斥责。这个家是烂透了。
“我再不来,你们岂不要翻了天。宜儿,你做人夫君的,做出如此宠妾灭妻的丑事,连带着你兄长在外为官都遭人非议。你不该呀!虽说你非我所生,可你生母离去的早,你算是在我膝下长大的,家中三个男儿。正儿与你同为庶子,人家院里为何干干净净,嫡庶分明,尊卑有别,为何只有你做出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勾当。”老太太将手中拐杖‘咚咚咚’地杵在雪地上,越说越是气愤,话里话外透出唐宜如此品性都是随了生母。
唐宜沉着脸低着头,一言不。
老太太将矛头转而对准了柳清禾,“宜儿媳妇你也是,身为正妻被一个小妾踩在头上,着实是软弱了些。你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为何不说于母亲听。如果不是街上传得如此难听,你们兄长从千里之外写信告知于我,老婆子还被蒙在鼓里。你糊涂呀。”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老太太,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妾是她送来的,唐宜宠妾灭妻是她纵容的。说她不清楚,骗鬼去吧。
如果不是梅昭和柳絮儿将唐宜宠妾灭妻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御史也不会弹劾她亲生儿子唐廉,她这才后知后觉惊觉,自己只图痛快忘了这个庶子同亲子同气连枝,他做了有辱家风之事,自己亲生儿子也是要受牵连的。
自一早接到书信,她便头晕目眩,痛风作,躺在床上歇息了半日,还是门房上报姜沐夏来府里寻柳清禾,她才挣扎着起身。
憋了半日的火气终究是要在这两口子身上。
柳清禾瑟缩着不敢吭声,老太太暗骂她是个蠢货。
“刚才是谁说要离开家里这个地狱的?”她明知故问,说此话的分明是小儿稚嫩的声音,院中只有唐亦之一个幼儿,除了他还能是谁?
唐亦之躲在舅舅身后,小脸惨白,小小身子颤抖不止。
“乖,舅舅在,之儿不怕。”柳清元面无表情,替他回道:“小儿之言,何必挂心。难不成你做为祖母要与孙子计较不成。”
老太太冷哼一声,“无知小儿懂什么?这话他自然是想不出来的。柳氏,怕是你常常当着孩子的面无所顾忌,他将话记在心中,今日出来只怕也不是偶然。”
她将拐杖用力往地上杵,痛心疾地骂道:“柳氏,我看你老实,竟早生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心。身为母亲,如此言传身教,你可知错。”
柳清禾身子一抖,老太太的吼声像一道咒语,使她脑子昏,顺从地要跪倒在地向她求饶。
姜沐夏一把扯住她,冲她摇头。
她转身笑着道:“老嫂子这是做什么?子不教父之过,你怪错人了吧?还是说,儿媳妇是外人,凡有过错都可以不问青红皂白胳膊肘往自家人拐。我可是听人人都说,崔姨娘是老嫂子送到房里来的。按你这个思路,唐宜宠妾灭妻,根是在你这,如今闹成这样,是不是外人都要把责任算在你头上呢?”
唐容怒视着她,开口就要反驳,被老太太抬手挡下。
她眸光一沉,声音沉稳有力,“七弟媳慎言。我往宜儿房里送人,只是想为柳氏分担。正儿房中我也送了人,人家妻妾相处融洽,帮着正儿将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你看看他们,日日闹得鸡飞狗跳,还不是他们自己无能,如何能怪到我老婆子头上?”
姜沐夏长叹口气,“那是人家唐正心思纯正。”
她冷笑一声,瞥向唐宜,“你口中的宜儿却是个糊涂蛋。”
唐宜怒视,被她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姜沐夏拉着柳清禾的手,“你们看,她的手变成如今这副红肿满手疮疤。你再看崔姨娘的手。”
崔姨娘心虚似的将手往袖子里藏,她觑了一眼,不屑扭过头。
“柳夫人嫁给你们家时不是这副样子吧,不然你们也不可能看上她。崔姨娘纵然是个祸害,这个祸害先是老嫂子送来的,然后是唐宜将她纵容成这番样子。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小妾让正妾清洗衣服,只会将小妾斥责一顿,唐宜倒是会装聋作哑。如今倒是责怪起受害人来了,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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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看都这个时候,还有人为她说话,您看……”崔姨娘一边挑唆,试图转移视线。
姜沐夏几句话将老太太怼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姜沐夏句句直捅她的肺管子,气得她胸口一闷,险些缓不过气昏过去。
“闭嘴。李婆子,将这个祸害精给我绑起来,扔到柴房去。”
她想起儿子信中写的,皇上命人将他绑起来,当着全衙门的同侪们痛打了三十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远隔千里,她都能感觉到一股屈辱感兜头扑来,使她眼冒金星。恨不能活剐了这一房人。
“母亲。”唐宜刚出口劝解,老太太一个冷眼刀扔过来,他就闭了嘴,垂着头不敢看崔姨娘。
婆子们下手干净利落的样子不像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情,崔姨娘手脚乱踢,挣扎的厉害,口中一边向唐宜求助,一边大声骂着婆子。
那婆子环视院子,见墙角的雪窝里露出一块布头。
冲过去一把拽了出来,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就往崔姨娘嘴里塞。
崔姨娘水眼大睁,人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婆子拉着人就往外走。
唐宜眼睁睁看着最心尖上的人被拉走,一个屁也不敢放。
“要不说老嫂子英明呢,还是您做事决断,一下子就除掉一个祸害。”姜沐夏明夸暗贬,明明是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她偏偏纵容到如今,板子落到自己儿子身上她才知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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