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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好笑,我的亲生母亲竟然是我生命中的某位过客,来来去去,挥挥衣袖几乎不留什么痕迹。
小时候我还会因为她的离开哭闹,发些不必要的脾气,姿态很不好看,现在想想却已经面貌模糊。
我长大了,而她在衰老。
投石入湖,咚的一声后,连涟漪都很快不见踪迹。这感觉挺新奇的。
结束一顿价格美丽的晚餐,她喝了红酒,所以找了代驾。我没打听她的新家在哪儿,只听见她对代驾说:“先送他。”
代驾话碎,调着导航,随口问:“姐弟?”
她没答话,我侧目看过去,她眼睛都合上了。
到了地方,我背着包把车门拉开。她这时候才喏喏开口,或许因为还醉着,听起来像撒娇:“哎,小山……”
我瞥见代驾正从内置的后置镜悄悄打量,心口堵着的火突然就烧起来。
“妈。”我叫她,突然觉得自己特滑稽:“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对她讲话。但我不后悔。
沉默了几秒,她抬手拍拍我的书包,像是突然醒了酒。
“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我妈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坦率的要命,从不说谎。
那之后我的生活复归平静,像她没出现过那样。
但在某种意义上,我确实是不该高兴的。
因为很快,期末卷子出分,家长会后就是寒假,到大年初九,学校统一安排假期补课之前,有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我不能够顺理成章地见到裴雁来。
我成绩一般,不上不下,状态好的时候偶尔能挤进班级前十五,差的时候也能滑到班级后十五。总体维持在一个一本上线边缘的分数。
就像我本人,无功无过。
但出于某些不能明言的特殊原因,这次期末我没能拿到好分数。
我没通知我妈。没有人会来。李逵对我“留守青少年”的家庭背景心里有数,也没多说。
多少让人稀奇的是,裴雁来明明没参加期末考试,今天居然出现在学校。
他个子很高,位置在最后一排。
我就坐在倒数第二排,但两周前的调位,整组平移,让我和他之间隔了一整个教室宽的楚河汉界。
李逵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地开学生班会,我心思却不在他身上,眼神飘着飘着,就飘到了裴雁来的那个角落。
他整齐地穿着一套校服,拉链没古板地拉到最顶上,颜色稍显浅淡的瞳仁正盯着李逵,是很专注的聆听姿态。
大抵因为他产生新的认知,我竟然能从他端正的坐姿里接收到一段危险的诡秘信号。但也可能是错觉,他压根什么都没想。
班会开了半个多小时,我一直在看他,可他却没匀给我半分目光。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竟然荒诞地开始嫉妒李逵了。
班会结束之后就是家长会,学生离开教室,给父母腾出位置。
我一边用余光关注着裴雁来的动态,一边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然后卡准了点,“刚好”和他在后门撞了正着。
“裴雁来。”
我糊里糊涂地叫了他一声,甚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些什么。
他听到后看了我一眼。或许是因为现在他还披着那层虚假的皮,所以又淡淡应了一声“嗯”算是礼貌的回应,可从头到脚也没有半分为我而停留的意思。
我张了张嘴,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也可能又没这么久。是盘桓在心头的焦虑拉长了我维度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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