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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唤来在门口守夜的春雨和秋月进来帮她梳洗。
正梳妆到一半,门外传来薛沉璧的声音。
听见她的声音後,锦岁心头莫名一跳,那股昨夜盘踞不去的恐慌又冒了上来。她定了定神,命秋月将人迎进来:“让沉璧进来吧,许是有什麽急事。”
薛沉璧快步走进来,面色不佳地看向锦岁:“嫂嫂…你快些去前厅瞧瞧罢,表哥的亲卫从临州回来了,现在在前厅候着呢…”
“回来了?”锦岁猛地从妆镜前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得身後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是墨铮麽?可有夫君的消息?”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期盼,眼睛紧紧盯着薛沉璧,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麽。
薛沉璧咬了咬唇,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看那亲卫的样子…实在是狼狈得很,身上全是泥污,还带着伤,神色也不对劲,嫂嫂还是快去看看吧。”
锦岁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那股恐慌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来不及细想,转身就往外走,春雨和秋月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快步走到前厅,锦岁瞧见了那个身影,正是墨铮。
可此刻的墨铮哪里还有往日的利落模样,身上的衣物不少地方都有磨损,沾满了泥浆和不明污渍。
看到锦岁的脸後,墨铮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头。
见到墨铮这个举动,锦岁的心突然凉了半截,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但她仍强迫自己露出一抹微笑。
“夫君他怎麽样了?公务处理的如何?可有说什麽时候回来?”
墨铮“噗通”一声跪在锦岁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少夫人,恕属下无能。”
锦岁的笑容僵在脸上,呼吸猛地一滞。
墨铮擡起头,眼眶通红:“属下赶到临州时,堤坝已经溃决了。属下找遍了军营和临时安置点,都没见到少爷的身影。”
“少爷他丶他怕是已经…葬身洪流…属下一连找了好几日,再拖下去,怕误了消息,才……才不得不回来禀报……”
“不得不回来……”锦岁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墨铮的身影在她眼里变得模糊不清。
见到锦岁神色异常,薛沉璧立刻上前扶住锦岁,她对着墨铮道:“找表哥的事情不能停,接着找。兴许是找的范围不够大,你再多带几路人马去寻人。”
薛沉璧此刻已经全然从外祖母离去的悲痛中脱离出来,她垂眸盯着墨铮,声音压得更低:“若是活下来最好…倘若人没了的话…”
薛沉璧看了一眼锦岁,见嫂嫂的肩膀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死死抠着自己的手臂,薛沉璧的心头猛地一沉,语气也变得十分沉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知道了麽?”
墨铮浑身一震,仰头看了眼薛沉璧,又看向锦岁摇摇欲坠的模样,重重叩首:“属下遵命。”
就在这时,“死要见尸”四个字像一把利刃,狠狠扎进锦岁的心脏。
她原本还强撑着的那口气瞬间溃散突然,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像海啸般将锦岁吞噬,锦岁猛地捂住胸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呕——”锦岁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却什麽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眼泪混合着生理性的泪水汹涌而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糊住了她的视线。
锦岁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双腿软得像棉花,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薛沉璧察觉到她身体一沉,连忙用力去扶。锦岁的头无力地向後仰去,发髻散乱,几缕青丝黏在脸颊上,昏了过去。
薛沉璧立刻眼疾手快地抱住昏倒的锦岁,惊呼出声:“嫂嫂!”
“快去请大夫,快去!”
锦岁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薛沉璧怀里,彻底失去了知觉。
-
“人真死了?”
燕云奕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语气里满是怀疑。他斜倚在紫檀木软榻上,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显然对这个消息并不完全相信。
站在下方的李鹤洲躬身回话,他身着藏青色锦袍,袖口绣着暗纹,神色恭敬却又带着几分笃定:“回殿下,据密探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
燕云奕冷哼一声,将白玉扳指在指间转了个圈:“裴霁明那厮向来命大,区区一场洪水就能要了他的命?本王总觉得这事有诈。”
李鹤洲垂眸,眼帘垂下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快意。
裴霁明死了,那个占着岁岁的男人终于消失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连呼吸都带着雀跃。
但他很快敛去所有情绪,依旧是那副恭敬模样,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半点波澜。
“下官看着不像,据密探来报,裴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後直接昏了过去。现在作为主心骨的裴夫人昏倒,整个裴府现在乱成一团。”
李鹤洲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锦岁柔弱的模样。她晕倒时定是蹙着眉,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泪,那样脆弱,那样需要人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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