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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山笑笑:“卖点吃的,挺赚钱的,在一片大学城,不过不是这。”
梁树点头:“你做饭确实挺好吃的。就干着呗,之后怎么又换了别的活?”
“那片大学城重新规划了,我没地儿摆,车被暂扣了。后来车领回来了,其他地方人流量不够,每天还亏本,就没干了。”
贺山一口气跟念课文似的说完,没带什么别的感情,梁树却听得特别不得劲。
梁树知道摊贩都起早贪黑的,很多时候他最后一个从实验室出来,饿得发慌跑校门口去看,还有好几家小吃摊开着,在夜晚安静地燃着灯。
太晚了没什么人,有人来了就说两句话,没话说了就只听见油锅炸东西滋滋的声儿。梁树特喜欢晚上吃两个冒着热气儿的炸豆腐,一口下去从食道暖到胃里。
炸豆腐的摊早上也来得早。梁树有时候急匆匆从家里赶到学校上早八,就看见校门口好几个摊位都已经支起来了。
学生就那些时间段才从学校里出来。要么就是稀稀拉拉两三个人,没课,跑校外瞎溜达,要么正好饿了路过想买点什么垫垫肚子。
很多摊主都冲着下课的人流量来,但也舍不得这么三三两两的顾客,因此从早摆到晚。冬天特冷,人下了课恨不得把自己埋暖烘烘的宿舍里,没几个人顶着这风特意跑门口去买东西。
夏天还行,就是大晚上的,人能坐到两三点不回去。摊贩卖到两三点,第二天还得大清早起来准备食材,要不第二天没东西可卖。
这些梁树都知道,只是从前想着那句文绉绉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过感叹一下,这日子每个人都过得挺难。
对于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梁树不愿插手,也不太关心。每天乐呵呵地看似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但有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处境也不太在意。
但贺山这么一说自己的事儿,梁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脑子里面的画面全是贺山在冬天冻着,还得在大街上东奔西跑就为了挣那么一点儿钱。
连带着对于和贺山相似的人也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共情的心理。
梁树趁着红灯,偏头看了贺山一眼。
贺山身上穿的是他给买的衣服,手上戴的是他给买的手套,正对上他的眼神,眼睛里全是“有什么事么”。
他突然觉着自己对于贺山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就像是一时兴起从路边捡了一只流浪猫,把他给洗干净收拾好,特强硬地给人买东买西,最后不得不负责到底。
想着自己从前对别人漠不关心那样,怎么就脑子抽了想把贺山拽回家呢。
梁树这时候不得不相信,有些东西没法用从前的那一套思维来看,至少对贺山不能。
梁树想到这,对着贺山笑笑:“贺山,我们去公园转转吧。”
贺山愣了下,有点没明白,但还是点点头说:“好。”
说去就去,梁树掉了头就朝公园开。
大冬天乌漆嘛黑的晚上,又特冷,公园里没两个人。偌大的停车场稀稀拉拉停了两三辆车,看着有点儿落灰,像是很久没动过的样子。
两人一下车就被冷空气刺了一下。梁树锁了车门回头找贺山,发现自己的围巾跑贺山脖子上去了,后者拿着帽子正走过来。
梁树把头凑过去,让贺山给自己带上帽子,跟加冕皇冠似的,戴好了凑车窗那欣赏一下自己,末了转头又凑到贺山身边:“围巾分我一点。”
贺山听这话正要把围巾摘下来,梁树把人的手给按住,说了句“我来”,拉着围巾调整了一下,拽了半截往自己脖子上绕,另外半截儿还在贺山脖子上。
“这是个什么围法?”贺山看着他的动作有点好笑。
梁树趁机摸了一把贺山的脖子,笑得特得意:“物尽其用嘛。”
两人并排走,梁树把手伸进贺山衣服袋里,摸到贺山的手后顺着方向十指相扣。贺山特震惊地转头看他,后者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你怎么了。”贺山想了半天问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
梁树张口就来:“手冷,蹭蹭温度。”
贺山看他这样没好意思戳穿。还手冷,手暖和得跟炉子似的,快把贺山的手指手掌连着手腕烧着了。
回了神回握住梁树的手。两人黏黏糊糊地往前走。
公园里很多树叶子全落光了,左一片右一片地剩点四季常青树还带着叶子。公园里的路灯从晚上会一直亮到日出,暖黄色的光似乎让吸进去的空气没那么冻人。
两人穿过白桦林,白桦树又高又秃,梁树仰头看,觉着像支着的剑刃,一剑下去就要刺破天空。这条路之前和丁茂他们来的时候就走过,白天看着和晚上看着确实大不一样。
心里想了挺久要和贺山一起来看看红叶,实际上红叶掉光了也没看上一眼。梁树心里觉着特别后悔,但怎么也想不起没来这的原因。
越往前走,梁树心里越觉着发凉。用力攥了攥贺山的手指,特遗憾地转头对他说:“叶子都掉光了。”
“嗯,”贺山在他手心挠挠,“冬天了嘛,晚上也挺好看啊,我还没来过这呢。”
梁树看贺山老半天,知道他没明白自己心里想的。
这么一想,梁树觉着轻松了点儿,贴贺山近了点儿,整个人像挂在他身上似的:“贺山,这个公园特漂亮,春天有樱花和海棠,秋天有红叶,我们每年都来看吧。”
贺山听着这话没办法不多想,梁树说每年都来看,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每年他们俩都会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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