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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样呢?”
宴清绝的掌心在宴如是通红的眼上一抚,霎时宴如是只觉得心旌大动,有一抹灵气注入眼中,再睁开眼,眼前一片敞亮。湖边圆月看得见了,风下树影也瞧清楚了;此刻,连湖心残留的雨线都在宴如是眼里有了痕迹。她看见蜻蜓低歇,蝴蝶扑闪,树叶抛在风里。
但也仅仅是一瞬。
当宴清绝不再触碰她时,这些景象也随之不见。
如明灯照夜,灯熄了,四周又变得黑暗。
宴如是惊异问:“那是什麽?阿娘,刚刚那是什麽?为什麽可以那样?是什麽术法吗?”
她捉着母亲的手,将那手再次往自己眼皮子上搭。
宴清绝却故意抽回去:“想学?那就听阿娘的话,现下好好去睡去,”她卖关子,“都子时了,还不安寝,真让人操心。”
宴如是撒娇:“阿娘,今日先教我一点点嘛!”
孩子嗓音婉转如莺啼,宴清绝忍不住微笑,嘴角如旧书卷翘起的边角那般难压。
开口却道:“不行。你要随我回屋去,好好安寝。”
宴清绝转身就走,宴如是跟在她屁股後面不死心:“那,今日知道个名字总可以吧?”
宴清绝仍道:“明日再告诉你。”
但摊开掌心,牵起女儿小小的手,轻轻握着。
宴如是哼哼几下,到底妥协了。
至此,小少主眼角的泪水是彻底干透了,眉眼弯弯地笑着。
二人行至屋前,宴如是再问:“为什麽我非得去睡呢?阿娘不也尚未安寝?阿娘常常成夜不寐!”
宴清绝道:“阿娘是大人。如是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要好好的,乖乖的,按时寝食。”
宴如是问:“那如是变成大人以後,也可以成夜不寐吗?”
宴清绝想了一想,冷血道:“也不可以。”
但又轻轻地笑开了,“只要阿娘还在,如是就永远都是小孩子。”
*
雨後湖心的梦很快消散了,宴清绝沉在水中,如细瘦的梅枝剪开水中的倒影。
一身冬雪,一池春水,树影桃花,都是梦。
世间人常说,先有母亲,才有亲儿。
宴清绝却觉得不然。
她清楚,是因为有了如是,她才成为母亲。
孤山势头正盛,宴掌门身殒,宴门败得彻底。人间又一次陷入劫难。
如若还有机会,她多想对自己的女儿说:
境遇都是一时的,心性才是一世的。
唯愿吾儿,得道成修。
*
将至宝交付给剑域时,王母曾言:凤凰翎作骨,煞芙蓉生就血肉,乱红垂泪凝结成她的心脏。
至亲之死,催动生长。
于是水潭事变,少年目睹母亲被啃食的刹那间,她的体内结出一颗小小的,煞芙蓉的花束。
从那一刻宴清绝才懂得了,救世是一种诅咒。救世代表着牺牲自己,千千万万次,千千万万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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