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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嗯了一声,侧头看见玉兰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这次,你同我一起回去吧。”
玉兰有些没想到,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家主前次不是说,不要玉兰跟着吗”
“前次是前次,这次是这次。”
玉兰听的似懂非懂,傻傻问道:“那我们何时回上京?”
流萤失笑,逗她:“怎么?舍不得上京繁华,怕跟我去了云州吃苦?”
玉兰连连摇头解释,流萤被她逗笑,悬了数日的心,忽然觉出前所未有的安定。
等到回到卧房坐下,看着墙角整齐码着的两三个箱子,就是自己要带回云州的全部行李了,有那么一瞬失落在流萤心头闪过,转瞬即逝。
上京生活多年,走时翻来覆去只收拾出这么一些东西,余下不愿带走的,大多与裴璎有关。
既然决意要走,那就半点念想都不能留。她与裴璎之间,该说的话已经说过,该谢的也已谢过,前世的恨与怨,也让裴璎受了皮肉之苦,受了剜心之痛。
或许如此,便也够了吧。
流萤的视线看向那几个箱子,眼神却没有落点,虚无地发散出去,并不知看向了何处。
她想,她总归不能当真杀了公主殿下,也不能这般痛苦哀怨,永远活在前世的痛苦里。或许回到云州,解开身上枷锁,也会有一片广阔天地等着自己吧。
方才庄语安说的那些话,除了那句“殿下已经醒转”,余下指责辱骂的话,流萤其实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只有一句,流萤听了进去。
她听见庄语安信誓旦旦,说是裴璎金口玉言,说这世上女子千千万,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
流萤本觉得,自己不会再为裴璎难过,可听到这句话时,却觉呼吸困难,一颗心如从天际坠落,碎落成灰。
没有谁是非谁不可吗?为什么她却觉得,哪怕与裴璎分开,哪怕回到云州,哪怕抛弃从前的一切,重新再活一遍,自己往后的人生,也不会再如爱她一般去爱别人了
心里思绪万千,稍一思虑就觉头疼心碎。流萤累了,搭着玉兰的手起身,想去床榻上歇会儿,刚一转身,却听家仆在外叩门,说是有人寄信给自己。
玉兰接了信递过来,流萤只看一眼,就认出信封上是元淼的字迹——
作者有话说:玉兰小可爱
第53章番外章.(介意慎买)漫雪如纷扬尘土……
永初三十二年,一岁寒冬过去后,这一年的春开的并不好,先是淅淅沥沥下了好多日的雨,风卷凉雨拍在身上,冷的叫人直打哆嗦,不像开春,反似隆冬再临。
等到将将有些适应这份倒春寒,添了厚衣裳,这场春雨又停了,紧接着一连多日艳阳高照,湿漉漉的上京城被晒干,水气升起来,活像一口大锅焖在头上,又湿又热,简直能闷死人。
就是这么一场晴雨不定的春,害的许府花草凋落,好些刚刚冒出来的新芽,都这么雨打风吹的死掉了。
这日天晴,家主进宫还未回来,玉兰在院里忙活半天,终于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得空坐在院里台阶上歇息发呆,只是静下来反倒不如忙起来,忙的时候只想着早点干完活儿,可一旦坐下来,玉兰就觉得一颗心晃晃悠悠的,怎么都不踏实。
叹了气,又想起家主这几日的模样,添了几分心疼。
家主不开心,甚至很伤心,玉兰看的清清楚楚。即便旁人看不出来,即便家主自己不会说,可玉兰跟了她多年,绝不会看错。
家主的官阶越来越高,府上吃穿用度越发精巧,日子明明是越过越好了,可玉兰却觉得,家主好像越来越不开心。
其实从去岁冬日开始,家主就有些不一样了。
往些时候,家主夜里很少睡在府上,常常在夜深时换一身玄色衣裳,悄悄出府去见二殿下。
玉兰知道家主的秘密,也替她保守布秘密,绝不让府上再有第二个人知晓。
尽管玉兰心里觉得家主如此太过辛苦,可看着家主眉眼里带着笑意,玉兰知道,只要能与二殿下在一起,家主是什么辛苦都不怕的。
一年数百天,一大半时间是家主乔装去见二殿下,剩下一半时间,二殿下也会来府上见家主。
外头人都说,二殿下跋扈凶狠,宫人若是惹了她,轻则打骂,重则关押。就是朝上那些大臣,听说也都很怕二殿下,被骂时半点不敢吭气,就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臣,也都不敢与二殿下起争执。
可是玉兰看见的二殿下,又似乎不是传言中的模样。
她亲眼看见过,二殿下来时眉眼带笑,对着自己这个下人都是和颜悦色,还会把带来的好吃的分点给自己。
她也看见过,二殿下同家主一起用饭时,丝毫没有公主架子,还会挽了袖子给家主夹菜,盛汤,温柔极了。
她看见过许多,也听见过许多,见过二殿下待家主的好,也听见过她与家主争执,只是那些争执不像吵架,更像过家家,两个人在房里你一句我一句,讨论你想我多少,我爱你多少的酸问题,玉兰在外面听着听着,只觉得羞死了,羞的脸上红扑扑的,胸膛里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简直吓死个人。
然后玉兰就不敢再听了,后面那些动静,她听了是要做噩梦的。睡不着觉,熬红了眼睛,那才是得不偿失。
玉兰想,家主与二殿下的感情应是极好的,就跟那话本子里说的一样,那种海枯了,石头碎了,也绝不会变化的感情。
她本是这么认为的,因而每每二殿下来,她都打心眼里高兴,欢欢喜喜去迎,巴不得殿下不要走,就这么陪着家主,永永远远才好。
可是这世上,当真有那种海枯了,石头碎了,也绝不会变化的感情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二殿下来许府的次数越来越少,起先是一月一次,后来是两月一次,再后来就成了三月一次,越来越少
殿下许久不来,哪怕来了,也总是和家主在卧房争吵。玉兰躲在窗户底下偷听过,再不是那些你想我多少,我爱你多少的酸问题了,她们争吵的内容,玉兰越发听不懂,只听见什么杀不杀,信不信的吓人话。
玉兰在窗户底下瑟瑟发抖,怕极了。
家主是个温和的人,平日里杀鸡都不敢看,叫她去杀人,实在是过分至极。玉兰本以为家主不会答应的,可每每争吵过后,她都听见,家主还是服了软,应了二殿下的命令。
争执愈发激烈,争执后的动静也就愈发激烈。玉兰躲在窗户底下,两手捂紧了耳朵,可还是有丝丝缕缕的抽泣声,鬼魂般钻进她的耳朵,让她也忍不住要哭。
欢愉和痛苦,抽泣的声音天差地别,玉兰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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