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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几分钟,木慈才冷静下来,勉强接受这个事实,转而问起清道夫的来意。
左弦饶有兴趣地架起腿看他,双手放在膝头:“我还以为你很生气,会冲上去打他一顿。”
“不要再开玩笑了!”木慈严肃道,“我现在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话,清道夫到底来干什么,他总不可能是没事来嘲笑你要死吧。”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有着这样的大脑。”左弦指了指自己的头,看上去有点玩世不恭,“如果我活不下去了,会不会拖着你们一起死?”
木慈摇头道:“你不是这种人。”
“你了解我多少呢,连清道夫都不敢完全相信我。”左弦的目光倏然冰冷起来,“你跟我认识不过两站,除此之外毫无交涉,我可以漠视其他人的性命,同样可以漠视你们的,如果我想骗你,你恐怕一点都察觉不到。你扪心自问,你对我的信任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结论吗?”
木慈沉默片刻,有些失落地点点头:“确实没有,我只是……一厢情愿地信任你。”
“也不奇怪。”左弦轻笑起来,讥讽出声,“毕竟死的人不是你。”
这次木慈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左弦。
没错,自己不过因为左弦的聪明才智而盲目信任对方而已,从认识开始,这个男人就展露并不稳定的性格,戏精附身,时不时又有些疯疯癫癫的,这些话听起来刺耳,也许本来就是那么刺耳。
有那一瞬间,木慈甚至想过: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为什么要说出来?
可说不准,左弦就是想看他自以为是的样子,说的明明是真话,却被当做是反话。
还有什么打击会比死亡更容易叫人性情大变。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就算左弦全力配合,他们都不一定能活下来,更别说对方很可能转念一想,就会跳到要他们命的另一头去。
木慈救下来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帮手,而是一个崭新的死神。
为什么不生气呢?
左弦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欠打,在这种时刻,最不需要的就是刺激,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在这件事还没被揭穿之前,他尚且能游刃有余,可清道夫的到来打破了他最后一层皮囊,露出那个卑怯的自我。
他并没有那么坦然,跟以前一样,他仍然恐惧死亡,因此渴望一场如及时雨的暴力,来让自己麻痹在剧烈而持续的疼痛里。
左弦下意识偏开脸,他并不想看木慈此刻的表情,会显得自己很丑陋,比以往,比曾经,比所有的自己都更丑陋。
过了好一会儿,木慈才问道:“清道夫刚刚是来杀你的吗?”
“啊,是呢。”左弦很快就反应过来,轻佻道,“你猜得真准,他喜欢解决不稳定因素,而我恰好是。”
木慈说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可是他没杀掉你,反而走了。”
左弦知道无法激怒对方,干脆恢复戏精本性,用手指抹去不存在的泪水:“这大概是他作为朋友给我的最后一点信任了。”
才不是。
木慈虽然跟那个男人相处不久,但是如果清道夫真的信任左弦,就不会特意过来一趟,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一定是刚刚他们俩打哑谜的时候,清道夫注意到了什么他没注意到的细节,确定左弦不会做这样的事才离开的。
这也就是说,左弦刚刚只是单纯在恐吓他。
话音才落,木慈忽然给他脸上来了一拳,这一下非常重,让左弦雪白的脸上直接青了一块,他本人更是被打了个晕头转向,彻底倒在扶手椅里,险些把扶手椅砸翻过去。
比起方才的蓄意挑衅,这次左弦是实打实地放松了警惕,完全没做任何心理准备,没料到木慈说翻脸就翻脸,热辣辣的痛楚从颧骨处传来,眼前乌黑一片,险些以为自己就要提前去见阎罗王。
“你干嘛?!”左弦龇牙咧嘴地捂着脸。
木慈完全没留情,自己也痛得不轻,他使劲儿甩了甩手,随口胡扯:“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试试看,力的作用是不是相互的。”
左弦:“……”
自知理亏的左弦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两人安静地洗漱完毕之后就躺在了那张早已冰冷的大床上。
窗帘拉得很厚实,黑漆漆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左弦虽然白,但到底不能发光,黑暗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两个人都闭着眼睛期望尽快入睡。
在寂静之中,左弦忽然道:“你知道吗?在西方,男人的喉结被称为亚当的苹果。”
过了许久,另一头才传来木慈的声音:“苹果那么大的喉结?那叫肿瘤吧。”
左弦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缓缓解释道:“不是整个苹果,传说之中,亚当在吞食禁果的时候,耶和华突然出现,把亚当吓了一跳,果肉因此在喉咙口留下一个结块,也是现在的喉结。”
这次木慈干脆只回了两个字:“睡觉。”
左弦知道他们这算是和好了,于是安静地闭上眼睛,陷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提到的梗是“Adamsapple”,直译是亚当的苹果,实际意思是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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