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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黑暗中,诸葛焉不止手臂颤抖,连声音也不住发颤,问道:“你还好吗?”说着扶齐子慷坐下。齐子慷大腿猛地一阵剧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原来是诸葛焉不留神,绊着他大腿上中的一支弩箭。齐子慷伸手握住箭杆,咬牙一掰,将箭杆折断,又忍不住“呃”的一声。
&esp;&esp;“不好。”齐子慷道。此时他全身剧痛,也不知哪里中箭,只道:“你在我背上摸摸。”
&esp;&esp;诸葛焉伸手,在他后背摸着一支支箭杆,大声道:“快点火!”
&esp;&esp;严非锡道:“诸葛掌门,小声些,别让那群杂种找上了。”
&esp;&esp;诸葛焉哪管这些,只道:“二爷受伤了!”
&esp;&esp;“别让他们见着火光找来。”齐子慷对这名挚友实是无奈,“你摸黑摸着,找着了就帮我折断。”
&esp;&esp;诸葛焉在他背上摸索,竟摸着四支弩箭,当中两支入肉不深,诸葛焉顺手拔了,将余下两支箭杆折断。他先扶着齐子慷靠在墙上歇息,这才将自己腿上那支箭拔下。他见齐子慷为救自己伤上加伤,不由得一阵心酸,道:“这回真是你救了我……”
&esp;&esp;齐子慷低声道:“噤声,别说话。”
&esp;&esp;只听远处细碎的脚步声在通道中不停响动,众人屏气凝神。不一会,一道细微火光在转角处亮起。严非锡皱起眉头,站到转角处,李玄燹也起身,与他一同埋伏。
&esp;&esp;那火光渐渐明亮,过了会又渐渐黯淡,显是那几名弩手转往其他岔路去了。
&esp;&esp;“娘的,你这次害死我了。”齐子慷道,“你怎地就是这么莽?”
&esp;&esp;黑暗中,诸葛焉看不清好友模样,只知道他伤势沉重,紧紧抓着他手臂。
&esp;&esp;齐子慷觉得自己神智渐渐模糊,道:“我出不去了。把我放这,你们先走。”
&esp;&esp;诸葛焉道:“说什么屁话!我他娘的能把你丢这吗?!”
&esp;&esp;“我现在这样只会拖累你们。”齐子慷道。
&esp;&esp;诸葛焉道:“我搀着你出去!”
&esp;&esp;“得了,再遇着那些弩手,拿我当盾使吗?”齐子慷苦笑道,“你得活着出去,才不枉费我挨这几箭。”
&esp;&esp;他这话全然出自真心。他与诸葛焉确实私交甚笃,但方才危急时刻的舍命相救却非全然为了义气。
&esp;&esp;他与诸葛焉不同,也与满腔血性的三弟不同,作为一派掌门,不能只有血气之勇,更不该为了别派掌门舍一己之命去拼博。他估料小腹上那一道伤口即便逃出密道也极可能伤重不治,诸葛焉是在场众人中伤势最轻,最能御敌的一个,若折损了他,单靠严非锡,未必能逃出去。
&esp;&esp;更让他担心的是,他记得方才离开密室时严非锡眼中那抹凶光。他无法确定严非锡是否会丢下自己、李玄燹和觉空单独逃生,甚至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esp;&esp;再则,若是自己为了救诸葛焉而死,点苍就欠崆峒一份大情,只要点苍当上盟主,崆峒的商路一定能通。就算是衡山当盟主,诸葛焉也会极力替崆峒争取,那铁剑银卫便不会再被困在甘肃。
&esp;&esp;这就死得值得了,齐子慷心想,却觉诸葛焉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不由得泛起一丝歉意——诸葛焉对他确实是真心相交,而他到了临死前,却还想着怎么利用这名好友。
&esp;&esp;“他真不是做掌门的料。”齐子慷心想,忍不住说道,“掌门,你那天问我的事……”
&esp;&esp;诸葛焉问道:“什么事?”
&esp;&esp;“兄弟间的事……”齐子慷低声道,“听小猴儿的,把那破规矩改了吧。就当……就当是答应我的。”
&esp;&esp;诸葛焉知道他说的是点苍传长不传贤的规矩,于是道:“行,我答应你!”他听周围已无脚步声,道,“没事了,咱们走。”说着就要去背齐子慷。
&esp;&esp;火光亮起,原来是李玄燹重新点起了火把,诸葛焉这才看见齐子慷那张惨白的脸。只见李玄燹走至齐子慷面前,低头查看伤势,过了会道:“二爷这伤势禁不起折腾,留在这还有活命的机会,诸葛掌门若强行带他走,只怕会失血过多而亡。”
&esp;&esp;诸葛焉仍是犹豫,齐子慷道:“听李掌门的,你早点出去,我还有救。”又道,“别再莽了,听李掌门跟严掌门的话,仔细些。”
&esp;&esp;诸葛焉知道齐子慷伤势沉重,心痛不已,只怕他捱不过,仍不肯离去,齐子慷只得再三催促。诸葛焉这才起身,道:“子慷,你等我,我马上带人来救你!这些蛮子,个个都该千刀万剐!”
&esp;&esp;这是他们当年未成为掌门之前的称呼,诸葛焉此时喊出来,可见情真。他随即撕下棉袄,把大腿上的伤口包扎停当,接过严非锡手中火把,领头前行。严非锡压后,一行人再度出发,寻找出口。
&esp;&esp;※※※
&esp;&esp;“我见着了彭小丐。”沈庸辞坐在床沿道。这里是他在昆仑宫的房间,这几日他都住在这,此时也在此处养伤。
&esp;&esp;“沈掌门真认出是彭小丐?”与沈庸辞说话的人态度恭敬,一张梨形脸,头发盘梳整齐,眉毛稀疏,四十来岁,正是昆仑宫中主掌长安殿一众文事的倪砚。
&esp;&esp;共议堂一场爆炸,昆仑宫自内而外一片混乱,八大家掌门主事同日身亡,这是震动天下的大事。“熊掌”安启玄一面下令拘捕凶手,一面派人挖掘共议堂救援,有卫兵带着受伤的沈庸辞来到,安启玄无暇他顾,便交给倪砚照顾。
&esp;&esp;倪砚听说沈庸辞中毒,忙通传大夫,派人取来冷水灌食,让沈庸辞歇了好一会,这才前来询问。他得知爆炸始末,又听说沈庸辞见着彭小丐,更是讶异。
&esp;&esp;“我见过他,他虽变了模样,我仍是认得。”沈庸辞道,“除他以外,于五虎断门刀上有这造诣的还有几个?”
&esp;&esp;沈庸辞是青城掌门,武功自然不低,虽说中了毒,能在几招之间就让他负伤,定然不是普通人物,倪砚不禁信了几分,可又有疑惑,过了会又问道:“我听追捕的银卫说,当时还有个年轻人与彭小丐在一起,还听沈掌门叫了他名字,好像叫杨什么……杨衍?杨衍又是谁?”
&esp;&esp;沈庸辞道:“那是彭小丐的朋友。彭小丐叛出江西时,这人跟在他身边。”
&esp;&esp;“这人我没听过,是丐帮弟子?”倪砚问道,“沈掌门见过他?”
&esp;&esp;“没。”沈庸辞摇头道,“听说过这人,据说是灭门种,仇家是严非锡。他双眼通红,极易辨认。“
&esp;&esp;“红眼?”倪砚皱起眉头,又道,“掌门受了伤,是该好生疗养,可事关重大,不得不冒犯打扰。”
&esp;&esp;沈庸辞是青城掌门,身份尊贵,倪砚自是礼貌周到,只怕怠慢。
&esp;&esp;沈庸辞摇头道:“倪先生不用担心,我这点伤不碍事,还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就是。”又道,“共议堂只有我一个侥幸逃出,自然身处嫌疑之地,可谋害其他家掌门,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esp;&esp;倪砚忙打躬作揖道:“掌门言重了,小人怎敢怀疑掌门。”
&esp;&esp;沈庸辞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esp;&esp;事发至今,倪砚早已问了许久,然而沈庸辞所知也极为有限。虽说彭小丐形迹可疑,但共议堂怎么会发生爆炸,炸药是哪来的,如何瞒过昆仑宫这重重关卡带入?彭小丐与那名杨衍又是怎么混进昆仑宫而没人发现?埋设炸药绝非易事,就在昆仑宫里头,怎么办到的?
&esp;&esp;倪砚想来想去,只能猜测宫内定有内奸,但如何办到却实在不明白。至于沈庸辞,如他所言,杀害八大家掌门对他有什么益处?何况他自己尚且险些丧生。
&esp;&esp;除了微乎其微的救人希望,倪砚不知该如何是好。
&esp;&esp;“胡沟镇还有几位掌门带来的人马,是不是该派人通知?”沈庸辞问道,“也小心别让奸细趁乱溜了出去。”
&esp;&esp;倪砚心中不安,一时不知怎么处置,只得道:“我这就派人通知。沈掌门好生歇息。”说完便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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