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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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毕业（第2页）

尹星莱一进门就栽倒在贺奕床上抱怨，平整的被褥被他压成包子模样，他还大爷一样翘着脚晃荡，一脸欠揍。

贺奕也非常果断，半点没犹豫，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忍你一路了，有没有点完？”

这厮从出了ktv包厢就开始犯病，包括但不限于在出租车上大喊大叫惹得女司机差点把他们扔下去；在校门口指着门卫室里的电视说大爷看夜间新闻生活作息紊乱；在宿舍楼门口死活不进来开始深情款款地唱歌等等等等......

尹星莱抱着小腿“嗷——”了一声，瞪着眼珠子叫唤：“不想再待在学校也有错？！”

贺奕没搭理他怒气冲冲的目光，拉过奚冬平时坐的椅子把他赶了下去，自己坐去床的另一端，正色道：“你到底怎麽了？”

他又不是傻子，早看出来尹星莱酒在路上就醒得差不多了，从进了学校开始就在演，鬼上身似的，也不知道脑子里都给自己写的什麽剧本。

“什麽怎麽了？”尹星莱不要脸地又躺回床上，顽强地假装。

“你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贺奕顿了顿，不慌不忙地扫了他一眼，接着说：“但看你这架势，事儿恐怕瞒不了多久吧？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咱俩的兄弟也没得做了。”

“靠！”尹星莱又瞪起了眼：“你威胁我？”

贺奕点点头，“嗯”了一声。

尹星莱换了口气，很想硬气地起来撂一句：你谁啊是不是太把自己当碟子菜了谁稀罕当你兄弟动不动就拉黑别人的玩意儿不配说这两个字快滚快滚快滚！！！然後潇洒地转身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情感。

可他喝多了，不换气说这麽长的句子可能会把自己害死。狗东西......尹星莱有些愤愤地在心里喷他：摸清了别人怕他再突如其来玩儿失踪，居然还端着架子拿捏起他来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不要脸！

“......妈的！”尹星莱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出来。

“说不说？”

“不是我不想说......”尹星莱败下阵，他搓了搓头发，“这玩意现在说太矫情，我怕可能是我感觉有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不明白就是真傻子。贺奕心下一沉，“别告诉我是考试。”

“......”

“真是？”

“嗯。”

“对题了？还是答题卡忘涂了？还是怎麽了？”贺奕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什麽，“都快出分了你才发作，你确定吗？怎麽可能啊？”

“我这几天就是有这种感觉。”尹星莱盯着脑袋上的床板，“心慌得不行。”

“昨儿晚上做梦，梦见我又坐考场上去了。监考成了小左，地方也变成了咱们班，可题一道都没变。我拿着笔，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考砸了。”尹星莱的尾音轻轻的，寂静的空气中，贺奕还是听见了他努力隐忍的哽咽。

“考砸了......我可怎麽办啊？”

这可是高考啊......是家长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是老师说一分可以甩开一操场人的高考，是前辈说决定了人生分水岭的高考......是他们长到这麽大，第一次碰到那个传说中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的舵——

可他，却好像失败了。

“别乱想那麽多，肯定没事的。”贺奕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拧着眉，出口的确是些毫无营养的安慰之词。“你我还不了解，心态真正稳的一批。”

尹星莱苦笑了一声，短短地叹了口气。

窗外繁星泛泛，尹星莱嘴唇微抿，眼底涂上一层厚重的阴影。他的声音好似被一百个蒙面大汉裹挟，飘摇又无力地讲出了真正的恐惧：“我怕我没有退路。”

贺奕半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搜肠刮肚想再说些什麽，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了解尹星莱，看上去咋咋呼呼心无城府，可谁也不配说他外强中干。他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想过什麽样的生活，想要什麽样的感情。

他曾跟贺奕说过，人生在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一张计划单，做一项就划一项，且乐此不疲。这样的人，无法容忍，也无法接受现实脱轨。

“于晓婷准备去哪儿，想好了吗？？”贺奕沉吟片刻，还是问起了这个。

不过话说出来他自己就有些想笑，问不问的，以于晓婷的成绩，总归是不可能留下了。

贺奕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城都是这样，反正他们这儿，只有一所大学。之前是个不入流的三本，前两年三本取消了，变成了个不入流的二本。没变的一直都是不入流。

“她去北京。”

“那你准备，复读......还是陪她？”

“我要是没考好她肯定要我复读。”尹星莱叹了口气，一脸的糟心。“我怕到时候，我俩就真的没法在一起了。”

“这事儿谁也没辙，有点信心好不好？”贺奕说。“大不了也就是分开一年。”

“不是一回事儿。”尹星莱看得清楚，摇了摇头说：“她去外面，见过更多人，眼界更开阔，身边也会有各式各样的人。可我现在......只能停在这儿。”

看不到边际的暗夜风云翻覆，尹星莱沉默了许久，才自嘲一笑：“——而且我也不想绑着她。”

贺奕沉默了许久，不知该说些什麽，只苍白地道：“成绩还没出来，你现在想这些太早了。万一你其实是超常发挥，直接能进B大也不一定。”

尹星莱发出一声轻嗤，“我三模也就642，离B大还有十八条街呢。”

“三模你第几？”

“第三。”

“那你要真砸了，咱们学校清北还能上几个啊？”

“我不砸也没戏。”尹星莱叹了口气，“2班那两个可能能上吧。”

“......高考”贺奕喃喃道：“就是这样的吗？”

“是，就是这麽现实，就是这麽可笑......”尹星莱露出痛苦的神色，“没日没夜不死不活地再过一年，光是想想我都觉得恶心，真的不想再复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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