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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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1页）

第十章

桑田的露水还没干透，庄茉柔已经背着桑皮纸往镇上赶。自从打定主意去药王谷，她做什麽都透着股劲儿，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卖纸的碎银仔细码进瓦罐，连掌柜多给的两个铜板都要反复确认，生怕漏了分毫——她得攒够路上的干粮钱，不能全指望神秘人。

可计划的关键，还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怎麽才能让他主动出现，又不显得刻意？庄茉柔坐在药铺门口的石阶上，啃着干硬的麦饼，脑子里反复琢磨。他上次说“安分些”，显然是不喜欢她惹麻烦，用“险招”引他出现的法子绝对行不通，想起他攥着她手腕时的狠劲，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的几日，她试了各种笨拙的办法。故意在黄昏时分往荒林边缘走，边走边数着步子，盼着身後能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又在茅屋门口摆了两碗热粥，一碗自己吃，另一碗温在竈上，直到凉透了也没等来客人；甚至学着婆婆的样子对着夜空念叨“阿寒快来”，结果只引来几只聒噪的夜虫。

眼看瓦罐里的碎银越来越多，去药王谷的念头越来越迫切，神秘人却像彻底消失了一样，连半点影子都没留下。庄茉柔有些泄气，坐在灯下对着舆图发呆，难道真要自己雇车往终南山闯？

这天夜里，狂风突然卷着乌云压了过来。晚饭时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屋顶，没多久就变成了瓢泼大雨。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茅屋的窗户被震得嗡嗡作响。

庄茉柔连忙去关窗，却见婆婆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打雷了……阿寒又该害怕了……”

“阿寒怕打雷？”庄茉柔惊得差点碰倒窗台上的油灯，手里的布巾“啪嗒”掉在地上。这个念头太过冲击，让她一时忘了动作——那个能徒手拧断狼颈丶在火海里面不改色的男人，会怕打雷？这简直比说桑田长不出桑叶还离谱。她愣在原地，耳边的雷声仿佛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婆婆却没察觉她的震惊，依旧喃喃着：“老房子漏雨，他总躲在柴房的草垛里……不对，他就爱往城隍庙的供桌底下钻……”

庄茉柔这才回过神，蹲下身扶住婆婆颤抖的肩膀，心脏还在砰砰直跳。震惊过後，一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他怕打雷，就一定会有固定的避雨处。可他那样警惕的人，绝不会主动透露行踪，寻常法子根本找不到他。

“婆婆，阿寒现在……会去什麽地方躲雨呀？”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

婆婆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断断续续道：“後山……石洞……他说听着松涛声，就不怕雷声了……”

後山的石洞？庄茉柔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地名。她望着窗外倾盆的暴雨，闪电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雷声滚滚而来，震得茅屋都在轻微摇晃。她忽然明白，急着行动只会适得其反，他那样的人，最忌讳被人窥探弱点。

但至少，她有了方向。柴房丶城隍庙丶後山石洞……这些婆婆无意中念叨的地方，或许就是找到他的关键。她不必冒失地闯入雨夜，只需记住这些线索，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庄茉柔给婆婆盖好薄被，回到桌边重新铺开舆图。油灯的光晕里，终南山的位置依旧清晰，而此刻，通往药王谷的路似乎又多了一盏灯——一盏藏在暴雨夜丶关于“害怕”的灯。她指尖在“药王谷”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次，她有耐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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