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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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第1页）

第十二章

雨势渐渐收了，毛毛细雨像银针似的斜斜织着，打在蓑衣上沙沙作响。阿寒率先站起身，擡手将玄色面罩重新戴好，遮住那张妖冶得惊心动魄的脸，只留下一双深邃的眼睛在阴影里。他整理了一下湿透的衣袍，动作利落得像从未失态过，仿佛石洞里那个脆弱的身影只是错觉。

雨丝缠缠绵绵落尽时，阿寒已将庄茉柔带回茅屋。竈房的火塘燃得正旺，他从屋里翻出块干净的粗布巾，在火边烘得温热，转身便径直走到她面前。

庄茉柔还在拍着发间的水珠，冷不防被他捏住下巴。他的指尖带着火塘的暖意，粗糙的布巾擦过她的脸颊丶耳根，动作不算轻柔，甚至带着点生涩的强硬，却意外地仔细，连鬓角的湿发都一一拭干。

“你……”庄茉柔浑身僵硬，脸颊被他捏着，呼吸都乱了节拍。他靠得太近，玄色面罩下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雨水洗过的清冽，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梅香。这亲昵的举动让她莫名心慌，像被什麽东西烫到似的想躲，“我自己来就好。”

阿寒却没松手，直到将她脸上的水珠擦得干干净净，才松开手，布巾随手丢在竈台上，全程没说一个字，可那专注的眼神丶不容拒绝的动作，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什麽。

庄茉柔摸着发烫的脸颊，心跳得像擂鼓，连忙别过脸找话说，目光落在他脸上的面罩上：“你为什麽总戴着这个？”她指了指他的面罩，“摘下来明明很好看，眼窝深深的，像画里的人。”

阿寒的肩膀动了动，没回答，只往火塘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跳起，映得他面罩下的轮廓忽明忽暗。

庄茉柔见他不答，故意叹了口气，指尖划过自己脸颊的疤痕，语气带着几分委屈：“你看你生得这样好，偏我脸上留了这道疤，走到哪儿都被人偷偷打量，真是丑死了。”

“不丑。”阿寒忽然开口，声音比火塘的温度还暖些，他擡眼望她，目光直勾勾落在她的疤痕上，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

庄茉柔正想笑他嘴硬，手腕却被他拉住。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不容躲闪的强势，另一只手轻轻擡起，指尖避开布巾擦过的地方，直接抚上她的疤痕。那触感带着薄茧，温热又滚烫，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庄儿。”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浸了水的丝绸，亲昵得让人心头发颤。这两个字像藏了很多年的秘密，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

庄茉柔猛地愣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她怔怔地望着他面罩下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里盛着期待，像在等她回应什麽。可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全然的疑惑——这名字陌生又熟悉，像被遗忘在时光里的碎片，可她偏生想不起任何关联。

阿寒的指尖还停在她的疤痕上，见她眼里只有茫然，没有半分“认出来了”的光亮，那点期待渐渐黯淡下去，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慢慢收回手，指尖在袖中攥得发白，转身走到门槛边坐下，背对着她，肩膀绷得紧紧的。

茅屋里只剩下火塘燃烧的轻响。庄茉柔摸着脸上残留的温度，心口又暖又慌。他的亲昵丶他的呼唤丶他眼底的失望，都像一团迷雾，缠着她的思绪。她知道，有什麽东西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冷硬命令的神秘人，而她，也不再只是把他当救命恩人。

她走到他身边，挨着门槛坐下，没提名字的事，也没追问他的失望，只是轻声说：“火快熄了，我再添点柴。”

阿寒没回头，却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晚风穿过敞开的门，带着雨後的草木香，月光洒在两人之间，不再有从前的疏离。庄茉柔添着柴，偷偷看他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不管他是谁，不管“庄儿”代表着什麽，这样的距离，已经很好了。至于药王谷的事，或许不用急，总有一天，他会愿意带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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