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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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第十七章

洞外的血腥味顺着夜风钻进鼻腔，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庄茉柔缩在岩壁阴影里，指尖深深抠进掌心的泥土，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阿寒擦拭短刃的声响隔着洞口传来，每一声摩擦都像刮在她的心上，让她浑身发冷。

“出来。”阿寒的声音在洞外响起，听不出情绪，却让庄茉柔的心跳骤然停摆。她深吸一口气，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角，强迫自己站起身，尽量让步伐显得平稳些。

洞口的月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起眼，正撞见阿寒将短刃收回腰间。他脸上重新戴好了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双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直直地盯着她。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拖进了旁边的灌木丛，只留下一滩深色的血迹，在碎石间格外醒目。

“方才……是什麽声音？”庄茉柔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若蚊蚋，刻意让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我好像听到了打斗声。”

阿寒没立刻回答，只是一步步走近。他的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庄茉柔的心上，让她忍不住绷紧了脊背。直到他停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她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冷梅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野狗。”他的声音很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谎言说得如此坦然，让庄茉柔的指尖微微发颤。她不敢擡头看他的眼睛，怕自己的恐惧和厌恶会从眼底泄露。原来那些温柔的保护丶沉默的关怀，都包裹着致命的毒药。这个叫阿寒的男人，这个暗夜阁的“夜影大人”，手上沾着的或许不止林家满门的鲜血。

“我们……还要待在这里吗？”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带着害怕，而非警惕，“我怕……”

“天亮走。”阿寒转身回到山洞里，重新点燃了篝火。火光跳跃着，映得他的影子在岩壁上扭曲变形，像某种择人而噬的怪兽。“夜里不安全。”

庄茉柔慢吞吞地跟进去，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将自己缩成一团。篝火的暖意明明就在眼前，她却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被冻住了。她偷偷擡眼打量阿寒，他正低头添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就是这双手，刚才干净利落地结束了一条人命，和当年屠戮林家的杀手如出一辙。

胃里又开始翻搅，她连忙低下头，假装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舒服？”阿寒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

“没丶没有。”庄茉柔连忙摆手，心跳漏了一拍，“可能是夜里着凉了，有点恶心。”

阿寒沉默了片刻，起身从包裹里翻出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油纸包里的桂花糕还带着馀温，甜香扑鼻。可庄茉柔看着他递过来的手，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方才那把染血的短刃，胃里的恶心感更甚了。她摇摇头，声音带着抗拒：“我不饿。”

阿寒的手顿在半空，随即收回了糕点，重新包好放进包裹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她的拒绝无关紧要。可庄茉柔却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像是被刺痛了。

山洞里重新陷入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庄茉柔将脸埋在膝盖里，脑子里飞速运转。她必须尽快离开阿寒，离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可眼下暗夜阁的追杀未停，她孤身一人根本无法逃生，只能暂时留在他身边，寻找逃跑的机会。

她得假装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假装依旧是那个依赖他保护的弱女子。

“阿寒。”她忽然擡起头，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怯懦，“我们要去哪里？一直这样逃下去吗？”

阿寒擡眼望她，眸子里的光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庄茉柔追问，目光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依赖，“有比跟着你更安全的地方吗？”

这句话像是取悦了他，他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只低低“嗯”了一声。

庄茉柔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恐惧和厌恶。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承诺，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一句淬毒的诅咒。跟着他，才是最危险的事。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挤出一个脆弱的笑容，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将脸埋进膝盖。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弱了下去。阿寒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庄茉柔却毫无睡意，她警惕地盯着阿寒的身影，手指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小的银簪，是她唯一的防身武器。

就在这时，阿寒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如鹰，直直地望向她。庄茉柔吓得心脏骤停，连忙低下头，假装被惊醒的样子。

“睡。”阿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守着。”

庄茉柔不敢再多想，蜷缩在角落里，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寒刃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和林家灭门案的惨状重叠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阿寒靠在岩壁上，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只是呼吸更加平稳，显然是真的睡着了。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竟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无害的错觉。

庄茉柔悄悄站起身，脚步轻得像猫，一点点往洞口挪去。她要趁他睡着逃走，哪怕外面依旧危险，也好过留在这个杀手身边。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洞口的岩石时，身後忽然传来阿寒的声音，冰冷得像山涧的寒冰：“去哪？”

庄茉柔的身体瞬间僵住，後背沁出冷汗。她缓缓转过身，强装镇定地露出一个慌乱的笑容：“我丶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阿寒已经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眸子里的冷意让她不寒而栗。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将她困在岩壁和他之间，声音压得极低：“怕我？”

庄茉柔的心脏疯狂跳动，她看着他面罩下的眼睛，那里清晰地映出她的恐惧和慌乱。她知道，自己的僞装，或许已经被他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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