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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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第1页）

第四十章

茅屋里的药香似乎总也散不去，像庄茉柔心头挥之不去的忧虑。自从知道有了身孕，她日夜难安，救楚易寒的念头与腹中悄然生长的生命反复拉扯，终于在某个清晨，她悄悄从洛乔晾晒的药草里找出几味性寒的药材，按记忆中的偏方配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药碗放在床头的矮凳上，热气袅袅升起，带着刺鼻的苦涩。庄茉柔坐在床边，指尖反复摩挲着碗沿，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只要喝下去，所有的矛盾都会迎刃而解，她可以毫无牵挂地去救楚易寒，可心底那个微弱的声音却在一遍遍呐喊——那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端起药碗，手腕却重得像灌了铅。鼻尖萦绕着药味，脑海里却闪过山洞里楚易寒低沉的喘息，闪过他为她挽发时温柔的指尖，闪过他承诺“再也不会让你消失”时坚定的眼神。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滴进药碗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就在她闭着眼即将将药汁送入口中的瞬间，一道身影猛地冲了进来，“哐当”一声，药碗被狠狠打翻在地，黑色的药汁溅了满地，很快被泥土吸收。

洛乔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满是惊怒，他指着地上的药渍，又指着庄茉柔的小腹，焦急地比划着，随即抓起炭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写：“你疯了！这偏方凶险至极，会伤了根本，弄不好一尸两命！”

看着地上碎裂的碗片和蔓延的药渍，庄茉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床边。洛乔的话像警钟在耳边炸开，那瞬间的後怕让她浑身发冷——她差点就亲手扼杀了这个小生命。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泪汹涌而出。

洛乔见她神色松动，语气缓和了些，在本子上写道：“孩子是无辜的，也是你的生机。”他指了指窗外，继续写道：“这里很安全，你可以留下养胎。”

“安全？”庄茉柔哽咽着问。

洛乔重重点头，写下：“这镇子看着不起眼，却是官府暗中庇护的避难所。当年受战乱牵连的百姓都能在此安身，江湖势力和黑暗组织从不敢轻易涉足，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

“官府庇护……”庄茉柔喃喃重复着，心头忽然亮堂起来。她想起曾给顾卿云传递的消息，或许他已经查到了暗夜阁的踪迹，正调动官府力量牵制他们，所以这些日子才没再遇到追杀，暗夜阁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也有可能，是楚易寒自己找到了脱身之法。以他的能力，未必不能从暗夜阁的围困中逃脱。或许这个小镇，就是他暗示给她的避难所？他知道她会往城西走，知道她可能遇到洛乔，所以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相濡以沫，不如各自安好。”庄茉柔轻声念着这句话，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在这样的乱世里，两个人形影不离反而更容易暴露，不如暂时各自躲藏，保住性命才有重逢的可能。

她低头抚摸着小腹，那里已经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脉动。这是她和楚易寒跨越苦难的证明，是黑暗中的一点微光。无论未来如何，她都要先护住这个孩子。

“洛医师，谢谢你。”庄茉柔擡起头，眼里的迷茫散去，只剩下坚定，“我不走了，就在这里等。”

洛乔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对着她比划了一个安心的手势，转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午後的阳光透过茅屋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庄茉柔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望着小镇的街道。青石板路上，老人们慢悠悠地散步，孩子们在巷口追逐嬉闹，炊烟从家家户户的屋顶升起，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远处的山林郁郁葱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守护着这个宁静的小镇。庄茉柔轻轻按在小腹上，嘴角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或许楚易寒此刻也在某个地方安然无恙，或许顾卿云正在与暗夜阁周旋，或许那些未解的真相终将水落石出。但现在，她只想留在这片安宁里，等待腹中生命的降临，等待一个春暖花开的未来。

风吹过巷口，带来淡淡的花香，一切都在悄然生长，一切都充满了希望。这乱世中的片刻安稳，已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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