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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算计
过完新年,李念潼和顾逸返回上海。虽说答应陪顾逸在乡下小住,然而新年伊始,需要李念潼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先不谈筹备新银行,就说橡胶林的事情,也要抓紧时间给葛秋白挖坑。好在顾逸自己也是个大忙人,医院有一堆事情正等着他,据说还要迎接南京来考察的卫生部官员,两人在十六铺码头上岸後就各奔东西去了。新来的司机在码头等候已久,李念潼吩咐不忙着回李宅,先去望北斋看看。她在马尼拉买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带给振坤,还买了好几块颇具热带风情的衣料,大红大紫的还镶着金线,都是上海看不到的新奇图案,觉得龙九嬢嬢一定会喜欢。虽然农历还在正月里,但上海街头已经有了春日的气息。路边悬铃木的枝干爆出毛绒绒的青芽,玉兰花苞鼓鼓囔囔闪着银光,只需气温再升高一歇便要迫不及待地开放。城隍庙里皆是红男绿女,湖心亭的茶社里传来艺人的歌声:桃花扭头红,杨柳条儿青。不唱前朝并古事。唱只唱,金陵宝塔一层又一层……老城厢道路狭窄,司机转头对李念潼说前头已经停了一部车,开不进去了。李念潼命司机把车停在後弄堂口,自己和姚生生两人走过去。“姐姐!李姐姐!”振坤正蹲在门口和几个小孩抽陀螺,扯哑铃,见到李念潼来了,把手里的玩具一甩,激动地朝他俩跑了过来。老何忙蹲下去捡东西,一边捡一边喊主子跑得慢些。“哎呦,高了,胖了!”李念潼双手搂住振坤,小孩跑过来的冲劲太大,逼得她连连後退几步。“怎麽没去上学呀?”她爱怜地抱住振坤,孩子撇了撇嘴说,“学堂放寒假呢,要下礼拜才上课。”因为过年的缘故,振坤穿了件红色的缎面罩衫,滚两道毛绒绒的白边,头上戴着顶红绿相间的六合冬帽,简直像是从杨柳青年画上走下来的童子。“何止,我看还黑了不少。”姚生生弯下腰来,把手伸进他的後脖颈,果然摸出一把汗。“黑点好,比过去壮实多了。”“是啊,过去小主子一天到晚被拘在家里念书,怎麽长得开呢。现在能到学堂去,下了学还能和小夥伴在外头玩,可不就抽条了麽…
过完新年,李念潼和顾逸返回上海。
虽说答应陪顾逸在乡下小住,然而新年伊始,需要李念潼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先不谈筹备新银行,就说橡胶林的事情,也要抓紧时间给葛秋白挖坑。好在顾逸自己也是个大忙人,医院有一堆事情正等着他,据说还要迎接南京来考察的卫生部官员,两人在十六铺码头上岸後就各奔东西去了。
新来的司机在码头等候已久,李念潼吩咐不忙着回李宅,先去望北斋看看。她在马尼拉买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带给振坤,还买了好几块颇具热带风情的衣料,大红大紫的还镶着金线,都是上海看不到的新奇图案,觉得龙九嬢嬢一定会喜欢。
虽然农历还在正月里,但上海街头已经有了春日的气息。路边悬铃木的枝干爆出毛绒绒的青芽,玉兰花苞鼓鼓囔囔闪着银光,只需气温再升高一歇便要迫不及待地开放。城隍庙里皆是红男绿女,湖心亭的茶社里传来艺人的歌声:桃花扭头红,杨柳条儿青。不唱前朝并古事。唱只唱,金陵宝塔一层又一层……
老城厢道路狭窄,司机转头对李念潼说前头已经停了一部车,开不进去了。李念潼命司机把车停在後弄堂口,自己和姚生生两人走过去。
“姐姐!李姐姐!”
振坤正蹲在门口和几个小孩抽陀螺,扯哑铃,见到李念潼来了,把手里的玩具一甩,激动地朝他俩跑了过来。老何忙蹲下去捡东西,一边捡一边喊主子跑得慢些。
“哎呦,高了,胖了!”
李念潼双手搂住振坤,小孩跑过来的冲劲太大,逼得她连连後退几步。
“怎麽没去上学呀?”
她爱怜地抱住振坤,孩子撇了撇嘴说,“学堂放寒假呢,要下礼拜才上课。”
因为过年的缘故,振坤穿了件红色的缎面罩衫,滚两道毛绒绒的白边,头上戴着顶红绿相间的六合冬帽,简直像是从杨柳青年画上走下来的童子。
“何止,我看还黑了不少。”
姚生生弯下腰来,把手伸进他的後脖颈,果然摸出一把汗。
“黑点好,比过去壮实多了。”
“是啊,过去小主子一天到晚被拘在家里念书,怎麽长得开呢。现在能到学堂去,下了学还能和小夥伴在外头玩,可不就抽条了麽。如今饭量都是过去的两倍了呢。”
老何笑嘻嘻地上前。只见他左腿前屈,右腿後蹲,左手扶膝,右手快速下垂,嘴里念着“给姑娘请安,姑娘大吉大利。”
李念潼过去只在戏台上看到这套打千的动作,哪里晓得怎麽还礼。倒是姚生生,毕竟是在戏班混过。颇知道些旧日的规矩。她上身笔直,不紧不慢地往下蹲了蹲。然後从西装内侧袋里取出一个红色纸包,恭恭敬敬地递给老何,也说了两句吉祥话。
“谢姑娘的赏。”
老何摸了摸,掂出是两块沉甸甸的大银元,笑着收进怀里。
老何都有赏钱,更何况是振坤。姚生生把个封得厚厚的红包塞进振坤的衣兜里,又把带来的小玩意给他看,把孩子乐得抱着新玩意儿找小朋友炫耀去了。
打发了老的和小的,李念潼往店内走去。想到刚才停在大门口的那辆车,估计是来了位极尊贵的客人。她还没见过古董买卖是怎麽做的,今天也想开开眼。
到了前店,果然有人坐在店堂的圆桌旁。店里没开灯,黑洞洞的,李念潼上前两步才发现那“客人”原来是费力。
“李小姐,过年好啊。”
费力起身朝她拱拱手,笑得可亲。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暗纹夹棉长衫,倒是比穿西装的时候看起来顺眼多了。
“过年好,过年好。”
李念潼前後看了一圈,不见龙九的身影。
“哦,她去门口送客人了。你是从後门进来的吧,不然就遇着了。坐,坐。”
费力招呼两人落座,随意从桌上拿起个紫砂壶摩挲把玩了两下,转头对身後站着的夥计吩咐道,“愣着做什麽,看茶去呀。”
李念潼和姚生生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看费力这架子,竟是把自己当做望北斋的半个主人了?
“我看这古董店生意一般,就介绍了几个客人过来。”
费力解释道,“李小姐刚从马尼拉回来?”
“是,本来以为明天才会在洋行见到你,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作为惠勤银行的操盘手,费力每周要到银行两次来交流工作。
“筹建新银行的事情,之前都没有听李小姐讲过。”
费力顿了顿道,“口风真紧。”
“这是我未来公公的计划,如果没有他的入股,凭我现在实力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李念潼打太极。
听从龙九的劝诫,李念潼表面看似给了费力十足礼遇,然而他真正能够操控的银行资金并不多。李念潼把责任推到董事会上,说是自从出现上回股价崩盘事件後,董事会加大对资金和股票的监控,她虽然是总裁却也不得不接受管束。
费力在惠勤内束手束脚,比李念潼更加渴望新银行早点开幕。至于他是想要大展拳脚还是肆意妄为,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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