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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没看见他,雅克夫斯基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转过身,在门外地板上她看不到的地方盘腿坐下,掏出不锈钢酒瓶。
嘉宾秀的时候她冲出房间,还扭了脚。他追出去,听到她在杂物间哭,而他想了半天,最终只能在外面的地板上坐下,拿出酒瓶。这是他所有知道的陪伴的方式。
而在如此时刻,他仍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
浮空城深处传来轻轻的震动,主城将要坠落了。
她像没感觉到一样,只是盯着这个世界的毁灭。她很久以前就分不清楚活着和死亡的界限了,他也一样。
他又喝了口酒,靠墙坐着,陪着她。
赛场碎裂了,夏天朝着巨大的裂缝落下。
他和坍塌的地面一起坠入大地张开的深渊中,而白林正开着已一塌糊涂的浮空梭冲上去,无数的尸体和建筑板从周围掠过,接着他看到了他。
他曾想自己如何在这巨大的崩塌中找到夏天,可他一眼就看到了他。如同在抽签仪式上他第一眼看到他一样,那人在黑暗的世界上固执燃烧,没人能混淆这样的人。
夏天正朝下坠去,白林想也没想控制浮空梭来了个急转,向下疾冲,那里一片幽暗,场景极尽诡异之能事,偶尔可见自明灯破碎的微光。
他没管周围的隧道、虫子或是任障碍物,把马力开到最大,只是牢牢盯着夏天。
整个世界在周围掠过,他朝着深渊疾冲,什么也不在乎。如果拉不住他,那么安全、理智和未来都是毫无意义的。
整个世界都在周围颤抖,不断碎裂,白林在高速运行的浮空梭上手脚并用地站起身,一掠而过的标牌在他肩上留下一道深可入骨的伤口。
他毫无感觉,一脚勾着残破的车门,死死盯着夏天。
下方是一大片融成一片的广告牌,有着无数人面孔的坚实的地面,他冲下去,身体探入深渊,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抓。
他抓住了。
在最后一刻,他一把拽住夏天的后领,身体被带得滑了两寸,但他收紧手指,一把把那人拽到浮空梭上。
他空出来的一只手猛打方向盘,反重力梭转了个急转,一瞬间离下方坚实的路面不过一米之遥,接着向上方疾冲而去。
车子下方,地面再次碎裂,露出下方血色内里,继续狂乱地坍塌。
白林跪在反重力梭的地板上查看夏天的情况,伸手把他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那人安静地躺着,很苍白,那么冷,没有呼吸,伤得惨不忍睹,一定经过非常惨烈而漫长的战斗,几乎完全被撕碎了。
白林一手摸索着去抓旁边的医疗包,摸出一支急救针剂,看也没看注射到动脉里,一边不断试夏天的心跳和呼吸。他不确定是否一切都是在徒劳,也许……他已经死了,而他再一次落得满手鲜血,什么也留不住。
可他无法停下来,如果他不在了……他一辈子都无法停下。他会永远停在这一步之隔的光明之前……
他无法继续活下去了。
他摸到最后一根急救针剂,直接注射进夏天的心脏。
那人毫无反应,白林再怎么摸索也找不到任何医疗用东西了,他怔了一会儿,收回手,小心地抱住他,想着他再也不会放手了。永远都不放手了。
“夏天,”他说,声线颤抖,脆弱至极,“夏天?”
那人安静躺在他怀里,他把他散乱的头发绺到耳后,小心地亲吻他,把面孔埋在他的颈项中,小声叫他的名字,好像这样能让他醒过来。
浮空梭盘旋着上升,周围全是火焰和虫子,景象宛如地狱。
赛场的天顶已经碎了,真实的天穹压下来,不知是天色将亮,还是又一场狂暴的毁灭,东方的天际亮起一抹剔透的光,天地像一枚严丝合缝的卵,现在裂开了一线缝隙,露出外界的纯净的微光。不知是希望还是灾难。
正在这时,他感到夏天猛地吸了口气,动了一下。
白林更用力地抱紧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发生了幻觉。
接着他感觉到他了,那人抬起一只手,轻轻抓了一下他的衣服。他呼吸虚弱地拂过他的皮肤。
白林哭起来,不停地发抖,好像还是很多年前那个崩溃的年轻人。
好一会儿,他感到那人指头在他身上蹭了一下,那么轻柔,像在撒娇,只有夏天会这样。怀里的人说道:“别哭啊……”
白林只是紧紧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毫无形象,他一点也不在乎,他不想停下来。
反重力梭越升越高,土地、隧道和虫子们褪去了,远处可以看到从坠毁中逃出来的别的选手。
火光与死亡在他们脚下展开,如此巨大,无边无际。暗沉的天空全染成了赤红,巨兽正在死去。
白林温柔用袖子擦去夏天脸上的血污,那人一手搭在他后颈上,轻微用力,白林俯下身亲吻他。
他不关心摄像头,什么也不管了,他们随着浮空梭向上升,心醉神迷地接吻。
整个世界在他们周围沉下去,燃烧着无尽的毁灭与死亡。
但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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