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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卓一脸焦急地走来:“出了点问题。D市正有台风过境,所有航班都暂停了。我朋友的飞机也只有等警报解除了才能起飞。”
于怀安忍不住再度把脸埋进手里,一颗头颅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所有信念崩塌溃散。
忽然,一名小护士风风火火地奔来,大叫道:“于主任,抢救三室的伤者确认死亡了。罗医生说他的多处器官都还能用,尤其是心脏,让我来问你——”
话音未落,于怀安就已疯了一般朝抢救室冲去。
***
抢救室外挤着数名身穿劲装的武警战士,或站或蹲,捂脸哭泣。
于怀安顾不了那么多,拉开帘子抢进了抢救室里。
护士正在把贴在患者胸膛上的管线逐一拆除。罗医生则在同一名官员模样的男人交谈。
“家属呢?”于怀安抓起抢救记录翻看,“失血过多……烧伤……多处骨折……家属来了吗?”
“小李是孤儿,部队就是他的家。”那位中年领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眼眶通红,鼻音浓重道,“罗医生刚才都和我说了。器官捐赠的事,我可以签字。”
于怀安一把握住他的手,感激涕零,几乎要给他下跪。
“不用这样!”领导忙扶着于怀安,“我想小李如果在生,他也一定愿意在死后用自己的器官去求助更多的家庭。”
医院法务人员带着文件而来,正同领导解释着,就听外面传来一道浑厚而暴躁的男声。
“怎么了?都傻站着干嘛?队长人呢?”
“副队……”队友哽咽。
江雨生暗道不妙。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武警如盛怒中的熊一般闯进了抢救室。
小护士正在调试生命维持仪器,在给接下来的拔管做准备工作。
那年轻人虎目圆瞪,浑身巨震,一步踉跄。
“韩毅!”领导发出警告。
可年轻人已一把推开小护士,扑到床前。
他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病床上的战友,满是泥汗的脸上浮现巨大的悲痛,如被一把巨剑贯穿胸膛。
江雨生卒不忍睹,别开了脸。
世上最痛之事,莫过于同亲爱之人生离死别。
领导已签署好了文件。医护人员过来推摆放着逝者的架子床。
“你们要做什么?”年轻人猛然失控,疯狂地推开护士,扑在战友遗体上,“走开!别想带他走!他还没死!还能继续抢救——”
“韩毅!”领导苦劝,“医生们都尽力了。李岳的遗体将会捐赠给医院,他的器官也会……”
“不!都给老子滚开!”年轻人咆哮,嗓音沙哑,“他还没有死!他上救护车前还和我说话来着。你们再救救他!求求你们!”
“韩毅!”
“副队!”
罗医生也劝道:“同志,你的队友确实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请你冷静点。”
“滚开!”年轻人凄厉的嘶吼令听者心中酸楚难当,“他才二十五岁呀!张政委!岳哥他才二十五岁呀!”
他如一头受伤的野兽伏在同伴的遗体上,悲恸哀嚎。
敏真站在抢救室外,听得双眼滚烫,急忙把脸埋在顾元卓的胸膛上。
“我知道。”领导摘了眼镜抹泪,“我们都舍不得他……韩毅,你理智点……”
“不——不!”年轻的战士始终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牢牢霸着队友的遗体,将所有靠近的医护人员凶狠推开,不准任何人靠近。
于怀安噗通一声朝着那个年轻人跪了下来,拽住他的裤脚,发出同样悲恸的哭声。
“同志,我知道你现在很悲痛。可是我哥哥此刻正在手术室里。他等不到这颗心脏,他也只有死路一条!我求求你,求你松手吧!求求你救救我哥!我求你了!”
说着,便俯身给对方磕头,砰砰作响。
那年轻人不禁后退了半步。
江雨生急忙去扶于怀安,一时没扶起来,自己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恳求道:“同志,我知道我们这么急实在是强人所难。但是我那位朋友已危在旦夕。你队友的心脏可以救他一条命!”
“韩毅,”领导含泪道,“李岳已牺牲了,你就让他安心走吧!”
年轻人紧紧抓着队友的衣服,彷徨如迷路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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