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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慎赶紧问:“什麽噩梦?”
“梦到你身上好多血……”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梦而已,我身上怎麽可能有血呢?许是你曾在战场上见太多血了……别怕,都过去了。”文慎抱着虞望宽厚的背,掌心在他的肩胛处轻柔地拍,声音也温柔得出奇,像流水,像月光。
“嗯。”虞望情绪不高,埋在文慎怀里,像巨型的獒犬垂着尾巴压在主人身上,文慎发了会儿呆,擡手轻轻捋他散着的墨发。
“子深,别怕。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虞望捉住他的手,攥进掌心细细地搓磨,这只没有任何茧丶任何疤的手,按理说不能拉开长射程的重弓。他雇佣别人做的?做得干不干净?会不会引火上身?
“还是睡不着吗?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边听边睡,别想其它事,好不好?”
「世子哥哥,我给你唱首月儿谣,你听了就乖乖睡觉,好不好?」
虞望恍惚间仿佛听见阿慎稚嫩的声音,隔了二十年,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把他的心震得酸胀发痛。他真想吻住这张体贴的丶温软的丶喋喋不休的唇,他知道就算他这样做,他的阿慎也一定会原谅他,可是他要的从来不是阿慎的原谅。
他要让阿慎向他索吻,他要阿慎和他一样渴望对方。
他要帮他的傻阿慎认清自己的心。
“阿慎,再给我唱支曲子吧,好久没听你唱过了,我想听。”
“曲子?江南的曲子吗?我……”
其实文慎早就忘了江南有哪些曲子,什麽曲子怎麽唱,他也许久没回过江南了,回江南也不曾去歌楼听曲,可虞望现在说想听,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沉默半晌,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地哼了两句,惹得虞望直笑。
文慎羞红了脸,推他:“混账,不是你说想听吗?我再不唱了!”
“哎哎!阿慎,别生气嘛,我就是觉得好听才笑的,真的,可好听了!”虞望蹭他颈窝,把衣襟都蹭得散乱,露出白玉般莹白的肩,虞望凑过去嗅他的肩,费了好大功夫才强忍住在上面轻嘬狠咬留下痕迹的冲动。
“滚开。”文慎看他都有心思嘲笑别人了,也就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的脑袋,“再闹就分床睡。”
“我哪儿闹了?我哪儿闹了?动不动就威胁我,信不信——”
文慎瞪他,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圆圆的,整张脸绷得死紧。
虞望被他瞪得火起,正待说下去,厢门却被人从外面敲响。
“侯爷,锦衣卫来人,要找文少爷。兵部尚书陆怀臻出事了。”
“陆怀臻出事了?!”文慎从虞望怀里翻身而起,顺手拎起木施上的外氅披在身上,系好衣带,急匆匆地跑去开门。
虞望怀中忽空,也跟着坐起来,看着文慎略显慌乱的背影,摇头无声地笑了笑,眼神却浸在寒夜里,没有丝毫笑意。
他起身穿靴,走到木施旁边,却发现自己的外氅已然不翼而飞。大抵又是被某只笨贼穿走了。
——
丑时。陆府别院。
“此人行凶……竟如此残忍。”文慎用手帕捂着口鼻,脸色煞白,一脸怖惧地瞥视着地上横陈的残尸,额边不断沁出细密的冷汗。
“行了,文大人,您还是退远点儿吧!当心血沾到您靴上去,又把您给恶心吐了。”左春来看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文臣衰样就来气,持刀将他往後一拦,刀鞘还没碰到文慎,就被人一手握住,不能再动分毫。
“住手。”虞望沉声,不怒自威。
“锦衣卫办案,侯爷还是回避为好,这桩案子,京城中谁都有嫌疑。”左春来振刀,虞望反手将刀鞘抽出一半,左臂往回寸劲发力猛击刀座,左春来瞬间只觉手臂一麻,右手几乎握不住刀柄。
“你算个什麽东西?”虞望从没把左春来放在眼里,“也敢对我刀剑相向。”
“看来左川穹也想像陆尚书一样,人头不保了。”
“侯爷!”文慎及时喝止他,又侧身看向左春来,“左大人勿怪,只是刀剑无眼,我与侯爷俱是朝廷命官,还请稍微小心些为好。”
左春来冷哼一声,收起刀,恰巧仵作验完尸,初步判定是由铜器所割,死于子时三刻。锦衣卫追随血迹而出,追到城东长亭就断了线索,禁军协助锦衣卫封锁了京城各个渡口的水运通道,缉查盘问出京人员,数以万计的船只只能停泊在重兵把守的渡口,等待着官府来人查验过方可离开。
陆府正堂,烛火通明。陆老爷子拄着蟠龙杖,指节发白,盯着地上那具无头尸身。
“这次凶手没用毒箭,反而选择了更麻烦的方式,大抵是因为甘大人回京了,怕暴露更多有关西北胡木的线索。然而甘大人回京的消息并未让太多人知晓,恐怕就在凶手……就在朝堂之上。”
陆老爷子眼眶凹陷,目光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述的矍铄:“大夏铜矿皆由工部管辖,能锻造此等利刃的,唯有官造坊!”
他猛地砸碎茶盏,瓷片四溅:“查!去官造坊查!凡近三月领过铜料丶铸过铜器的官员,一个不漏!”
话音未落,北镇抚司副使严韫便持刀匆匆而入,悄声跟左春来汇报了句什麽,又将仵作的验尸笔记交给文慎。
“创口含绿锈,凶器当为青铜所铸。”文慎边读边思忖:“自前朝起,军中早改用铁器,如今还用青铜的……只有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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