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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何这次发得这样迟,他没心思细究,要是以後日子都隔得这样久那最好。
药似乎要没了,能多撑些几天算几天,在洛城顺便问了泉庆馆的大夫,方神医离开之後和泉庆馆没有再联系过,听大哥说他死在南疆,三年前最後一封信寄来,给了大哥压病的药方,但方子被他烧了,只剩下最後两瓶药。
大哥说他记不得药方上的内容,还说方神医无能,拿了爹的钱去游山玩水,最後只寄来一份无用的方子。
即便是从旧方子上改进过,依旧没办法治他这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病。
旧方子方神医不曾拿出手,只是按时给他药,走之前一下子留许多,中间又寄过两次,答应按期归来,最後却染了病,无奈,临死前托人将新方子送到宁府,然而此时宁府已是二叔与大哥当家,药方送不到他手上,反而让他备受桎梏。
宁知序压着脑袋思考这些事,心里异常镇静。
新旧方子都不能根治他的病,听大哥的意思,唯一的区别只是见效快慢,是否伤身,新方子自然好些,然而改变不了结局。
他就是想看他的热闹,看他想走走不掉,隔一段日子就要回去求他的样子,可他偏偏没办法,以前又不是没跑过,走再远发起病痛依旧要回去求他。
方神医耗费十几年走遍大昭国土都无法解决的病症,他一个人又怎麽能破解。
所以宁府的人不理解,连二爷都不理解,说把他扔出来就把他扔出来,没有一点犹豫,只有大哥不担心,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洛城。
一想到在宁府的事宁知序又开始渐渐出神。
苏静蘅同他并肩走着,抱着甜汤灌,忽然说:“既然做了朋友,你若有什麽需要可一定要跟我说,我同你在一起,愿意为你分忧。”
宁知序回神,借着月色看她,半晌,应道:“一定。”
夜色里苏静蘅睁着一双杏眼默默瞥他,若是平时,宁知序一定会害羞避着她,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他心底前所未有的坦荡,深吸几口气,吹着晚风只想同她一起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他以为苏静蘅不懂此时的心境,没料到她看了他一会,开口说:“今天真是好天气,能和你在这条路上晒月亮也挺好的,我还想多走一会儿,不过你今日受累,回去早些歇着吧,明日我们再一起走。”
“嗯。”
“你说往後天暖,蚊虫越来越多,哪会像现在这样惬意。这是山里最好的时候,下个月也是,下下个月就要开始热了,也幸亏我们闲,不像他们忙着地里的事,门口菜畦冒绿芽,种一根长一茬吃一口,去城里还能带些吃的回来,嗯,山里什麽都好,就是虫子多一些,这时候就有不少了,要不了两个月就能咬死人。”
宁知序低头,踩着她的影子说:“我为你熏艾蒿,为你拿蒲扇扇蚊虫,总归不会让蚊子咬你。”
“你以为你是神仙呀?”
苏静蘅笑了笑,“一定是累昏了,天上的神仙不管事,你怎麽能管?对了,我替你做个新帐子,抵两身衣服行不行?再补些绣花,抵三身衣服,这个月就这样定了,你那张床缺个新帐子,三月做好月底挂上,四月做夏衣做秋衣做冬衣,五月的事就先不说,只望你我那时都有个好奔头。”
宁知序又说:“一定。”
接着苏静蘅拍拍他的肩,指着地上的影子说,“你看你的影子都成胖坨坨了,月亮下万物显形,你原来是个什麽妖怪?看起来像山鸡!”
“山鸡……”
宁知序唇角提提,说,“是你想吃山鸡了吧?过两日我去弄一只来,给你做点新鲜没吃过的菜尝尝。”
“好!”
苏静蘅不提丧气的事,回到家将晚间留的饭菜热一热,不忘对宁知序说,“外边的活不用着急,明天你歇一天,我来做就行。”
宁知序放下背篓,将各样东西放好,看见她下午编的篱笆,皱皱眉说:“伤手。”
苏静蘅扑哧笑道:“我从小就摸针线,这麽多年不知道手上被扎过多少次,几根竹子就能伤着我?你太小瞧我了宁知序!”
宁知序哑然,再看看自己的手,原是好看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儿时总听得爹娘夸他,可後来粗活干得多了,变得奇丑无比,指腹的茧,手心的伤,连他自己都不愿多看。
苏静蘅见他端详自己的手,也将自己的手举到他面前,平摊着和他的手靠在一起。
一双大一些,一双小一些,两人端详来端详去,苏静蘅像欣赏什麽名贵字画一样,看得津津有味,说:“只要是干活的手都好看。”
无非是多些伤口瘢痕罢了。
生来十根,比不上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们小葱一样白净的手指,但也能干活。
“我这个是沾了泥水的小葱,洗干净养养还能看。”
“那我这个呢?”
“大葱!”苏静蘅把他的手拍开,“洗干净养养就能下锅,给我尝尝你的肉好吃不好吃。”
“你竟是吃人的女妖怪!”宁知序捧腹笑道,一边举起自己的手对着月亮望,而後说:“大葱……我看着比大葱要好……”
说话间甜汤温好,两人一人端着一只碗坐在门口借着月光看山里的光景,苏静蘅听宁知序讲些城里发生的事,喝完甜汤便扛不住,早一步洗漱回房间睡觉。
这一夜并未做噩梦,相反,梦里喝了许多甜汤,第二天早上仿佛是被甜汤撑醒的,睁眼抹抹嘴角,糊里糊涂骂自己贪吃。
穿好衣服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宁知序坐在堂屋里靠着桌子撑着下巴紧紧盯她这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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