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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的茶杯和水果盘被统统摔碎,一块玻璃碎片擦着于霜的脸颊划过,马上就留下一道血痕。于霜一直扮演着严厉母亲的角色,但从来保持清傲和优雅,连和丁远发生争执都从不大声。但是她现在一脸粘着血和眼泪的崩溃表情,气得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丁末莫往后退了几步,表情相比刚才已经平静下来,只是机械又固执地重复,“我没错……我没错……”
“你还敢说你没错!”于霜疯了一样吼起来,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眼泪掉得更厉害。丁末莫没有过被父母打的经历,但是也没有躲的意思,眼神明亮得让人无比痛恨。
“你不认错是不是?你才几岁,啊?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于霜红着眼睛,手上很用力地抽他的耳光,完全失去了理智,丁末莫闭上了眼,感觉头碰到了桌角,温热的血淌进了眼睛里,麻木得连疼痛都感觉不出,只有轰鸣的噪音在耳朵深处叫嚣。
于霜跪在地上抱着他哭,像是要陪他一起死去一样。
于霜当然不可能真的让他去死,她那过于鲜明的恨里,不全是发现他和顾兮宁关系的愤怒,更多的是亲眼见到那种场面带来的震撼和冲击。十六七岁的年纪,性向很容易模糊,即使真的和男孩暧昧不清,也罪不至死,他们都会长大明理,成熟懂事,她会忍着不去挑明,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长大。
她辛苦养大的乖巧儿子,是她失败婚姻的唯一安慰,她已经想不起曾经是不是爱过丁远,但是丁末莫,她不允许他走错。
丁末莫表象的单纯无知骗了太多的人,于霜尤其无法忍受的应该是他在这样的年纪居然敢和男孩子上床。不管是暧昧还是真情,过了那条禁忌的线,沾上了性,都是肮脏不堪的。
丁末莫坐在病床上,手腕上打着点滴,目光很平静地盯着白色的被单,左边的耳朵很痛,旁边的医生在和段起说话,他听得有些吃力,索性不再去细听。于霜就坐在旁边,神情憔悴,脸上的伤口好像都没有处理过,看上去有些狰狞。她侧过头来看他时眼角淡淡的皱纹挤在一起,眸子显得很空洞。
段起过来摸了摸他的脸,淡笑着问,“下午就可以出院了,现在要吃点什么吗?”
段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清晰,丁末莫想问自己的左耳是不是失聪了,但他不敢问,他不是怕得到坏的结果,只是很怕再看见于霜的眼泪。他们都像是惊弓之鸟,稍有动静就会紧张不安。他以前很怕于霜,觉得她很过于强势,现在才发现她比他想象的脆弱得多,他一个表情都会引来她的情绪变动。
“不用,我肚子不饿。”丁末莫动动自己干涩的喉咙,挤出一句没有语调平仄的话来。
暴风过后总是死寂的平静,好像每个人都用尽了力,需要一场彻底的休息。丁末莫望着自己插了针头的手背,细瘦,满满的无力感,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不想虐~~~~下不了狠心~~~规规矩矩写好了,太纠结不是我的风格~~~
如果这章再被锁我就不会再写h了,太河蟹了~~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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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丁末莫的耳朵要做手术,但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结果很有可能是失聪。在手术单上签字时于霜红了眼睛,写字的手有些抖。对医生而言这算不上什么大手术,即使是爱子心切,他们也不明白于霜为什么失态得这样厉害。
丁末莫站在边上,一脸安静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完好无损,有人看他时会浅浅地微笑。
“我爸会来吗?”进手术室时丁末莫问。
“他现在很忙,有时间了会来看你。”段起安慰他,于霜终于还是掉下眼泪来。
丁远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个男人出事,他怎可能还有闲暇关心其他。
手术后的第四天丁末莫回了医院,耳道里上了药,像是有东西塞进大脑里,阻断了思路,让他什么都不愿想,也不敢去想。那个手术本来有点聊胜于无的性质,失败也在预料之中。对这个现实,他接受的比于霜要平静。偶尔他会觉得,这个结果,自己会更好受一点。
他在家里呆了好几天,睡觉,吃饭,偶尔看一下书。于霜每天按时回家,做很丰盛的饭菜,自己却什么都吃不下去。
丁末莫夹了菜放进她碗里,说,“妈,对不起。”
他从小到大,表现了太多乖巧懂事的表象,却还是做了很多阳奉阴违的事,并且没有一句对不起。
于霜摸摸他受伤的耳朵,“莫莫……”结果还是哽咽着沉默下去。
那个晚上于霜和他坐在沙发上说了很多话,第一次把他当做一个大人,认真地一字一句。她讲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后来家道中落,生活艰难潦倒,中学时父母相继去世,自己一个人上大学,在大学里认识丁远,谈不上相亲相爱,但都是性格内敛温和的人,自以为可以维系一段不错的婚姻。
她说这些时神情很温和,目光沉浸在遥远的时光里,说到自己的父母时嘴角有温情的微笑。他们离世的很早,却留给她舍弃不掉的骄傲和清高。书香门第,知识分子,明明都是这个时代舍弃的名词,于霜却仍旧将自己圈在里面,并将那套世俗规则当做自己的道德准则。
她可以没有女人的物质虚荣,可以失去爱情婚姻,却无法忍受教育子女的失败。那几乎相当于毁掉她的信仰,和杀死她没多少分别。如果不是还有一分理智,她会在开门看到那个场景时就上去掐死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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