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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海滨,刘十三平躺沙滩,寄宿的这家旅馆前台说,这儿少有游客来,沙子细腻干净,是个安静的好地方。
他常常带罐啤酒散步,双脚伸进浪花,走到傍晚,会有居民遛狗,卷毛小狗吠叫着扑腾,主人脚步悠闲。
不去海边的时间,他在民宿咖啡区写东西。
前台小妹好奇,问:“你好严肃哦,是作家吗?”
他摇头:“我是保险业的,度年假。”
小妹说:“哦,那你写报告啊,是不是业绩太差,我看你经常写哭的啦!”
刘十三笑了:“我虽然卖保险,但想试试写小说。”
小妹不再打听,旅行的文艺青年很多,刘十三最不文艺,居然卖保险。
他脱离工作一个多月,在这边住了两周,打算结束后找新公司。其间他走遍这座海边小城,碰到老房子,他都会停顿下,进去晃悠半天。买了很多次凤梨酥,没见到老李头。
年轻人机车飞驰,夜市小吃香喷喷,情侣吵架,女孩带着哭音大喊,男孩吼回去,片刻后男孩紧紧搂住女孩,哭声变成呜咽。嚼一嚼槟榔,咬一口莲雾,冰茶透心凉,棋盘脚真的夜里开花。刘十三想知道,在这样的城市结婚,生活,离开,那会是怎样的呢?
是不是像隔着山和海的一个梦?
终于,刘十三写完了,结账准备离开。前台小妹好奇地问:“你写完了哦?”
“写完了。”
“那你后面寄给我一本,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
他记下小妹妹的联系方式,小心夹进背包。
二〇一七年农历八月十五,雨后的山林生机勃勃,一道彩虹扎根天边。世间万物都是有故乡的,刘十三伫立在他诞生的院子,和外婆说,感觉有人在想我们。
他经常说这句话,这次无人应答。
刘十三回过头去,望见堂屋空荡荡。老房子的木门刻着一行字:王莺莺小气鬼。
左手边厨房门开着,灰白的灶头热一壶开水,在他眼中,恍惚有个小孩站在板凳上,努力挥舞锅铲,想炒一盘青菜,外婆进货回来,可以给她吃。
风吹过,院门吱呀打开,清凉的水汽贴住他脸庞。他回来了,中秋要回来的。云边镇的秋天,清爽又迷人。
刘十三对着桃树说,你不在啊王莺莺,那就是你在想我了。
然后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说,我也很想你,外婆。
书店上架一本新书,尽管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偶尔也有人拿起,读到山里有个小镇,叫作云边镇。扉页写着:为别人活着,也要为自己活着。希望和悲伤,都是一缕光。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遇。
智哥发消息,邀请他去南京:“正好我要开演唱会,你就签名送书,算是文艺界共襄盛举。”
刘十三惴惴不安:“开演唱会?人很多吧,我带多少本合适?”
智哥算了算,回复他:“多带点,起码五十本。”
刘十三去福利院申请,被批准带着球球过周末。他牵着欢天喜地的球球,走到上海路,酒吧不大,只能容下四五十人。
八点半左右,已经爆满。下班的中年男人,附近的大学生,美丽的女白领,举着杯子,大声聊天。智哥是谁?很有名吗?不重要。酒吧常客说,这驻唱的家伙有两把刷子。
智哥唱起了歌,歌名《刘十三》。
我有个朋友叫刘十三,
他的日子很平淡。
刘十三成绩不好,
爱情被埋葬。
刘十三拼命工作,
吃嘛嘛不香。
卖卖保险写写书,
未来那么长。
蝴蝶死在路上,
云边藏着念想。
有些人刻骨铭心,
没几年会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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