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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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下雨崩村（第3页）

宿天水把衣服上的泥点拍掉，拿纸巾规规矩矩地沾水重新擦了一遍，他想起高中时期说池历“没大没小”，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笑，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宿天水闷闷说：“好吧也可以。”

金宝握拳高举：“那就先祝大家长命百岁吧！先有很多很多天。”

胖爷把墨镜推上去对张三木和嘉措说：“年轻人总是有活力的。”

“长命百岁！”金宝每次嗨起来，总喜欢让大家配合，于是举着手跑过来，示意他们一起高呼。

群山中草原里，人渺小的像遍山野中大自然里很普通的一部分。

白塔和寺庙在不远处，附近只有他们几个人。

金宝的偶像包袱就被抛的远远的，他只在陌生人前装逼。

胖爷一贯宠爱：“长命百岁。”他捏着肥肉拳头附和他。

“能平安的活到百岁，真的是很好的运气。”张三木说。

嘉措也跟着玩闹了下，“长命百岁！”

最后只有秦鹤桃冷冷地手插兜：“无聊。”

嘉措放下他的东西，背后是白塔和寺庙，他找了处石板地，燃了东西，烟扑向远处。

那是一种闻起来很像寺庙的味道，木质的、朴素的、带有一阵草木的芳香。

烟却是滚滚的，像是古代战争里傲然的狼烟，狰狞又野蛮地向远边跑去。

让人闻了忍不住宁静下来。

嘉措跪拜完起身：“我的面馆里还有很多书。有些是我自己买的，有些是铃木送的。”

张三木也跪了跪起身，笑叹气：“我不爱读书。看不进去那些书。”

暮日黄昏里，嘉措坐在了草坪上。

背后的寺庙很小，矮白房，里面的有人在虔诚的诵经。

“是。老张不喜欢。”嘉措说，“不知道为什么，人长大了总感觉孤独。”

“这里开家面馆有些时候其实也是没人来的，但是在家乡里人总是亲密些，家里出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都会奔走相告。因为我们都是同一块土地的子孙。”

“很早之前，雨崩只是雨崩。外界和里边沟通就是长长的徒步。路也没现在好走，更泥泞破烂些。”

“我的父母不太服气这样的生活，这里以前真的太穷了。他们跑到县城里开了店，把我接去外边读初三，然后我就在外边高考。”

“我原本没想过回来的。”嘉措笑了笑，“你们有过那种模糊的情感吗？就是那样模糊又笃定的。”

宿天水说：“有。”

“我也是啊。就是那样的笃定，我觉得我该去到外面的世界。然后永远不要回去。”

“然后我高中毕业的那天回了村里。我感觉到了一阵触动，就好像我永远会属于这里。这里的风、云和土地都在说着爱我。”

“我去外边上了大学，在外边游荡，然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回到了这里。”

“这里变了好多，人们认为这里是天堂，是桃花源，这里变成了旅游的著名景点。社会经济条件变好了以后，人们有了更多的钱愿意拿去提升生活品质，来这里游玩的人或者是徒步的人越来越多。”

嘉措从地上捡了个塑料瓶捏在一起，“然后就有开发商开始修路。其实现在的路可以开的了越野车啦。只是村里人不太愿意车辆进进出出，所以每年只允许越野公司开放六个月。”

“可以开越野？”李芙芙什么都好奇，“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唉。”

嘉措笑了笑，眼里暗淡下去：“雨季后开到十二月。也许越野团队有事忙吧。”

宿天水听着别人的故事总感觉有意思，拿了个新的小本子写写画画：“然后呢？”

嘉措回想故事总是断断续续的，想到哪说哪：“然后就有外地人开的民宿啊，或者是咖啡店什么的。我总感觉再晚点回来会认不清我的家乡。”

“所以他索性回来自己开了店。钱不能都给外人赚啊。”张三木笑着骂，两人多年友谊还算熟，“瞧瞧这虚伪的人啊。”

到底是差着辈，像是被长辈逗弄，嘉措不反对：“对了啊。就是这样啊。”

他眉眼讲什么都带着笑，顺着讲两句，又开始叨叨絮絮自己的故事：“雨崩村的人们需要钱，需要外面的经济。”

“但是这片土地也许是不喜欢的。”

“这种塑料瓶或者是什么包装袋，就在进村的路边被扔的四处都是。这种塑料极其难降解。你说土地会喜欢吗。”

“但我们是没办法的。”嘉措把塑料瓶放进口袋里，搓了搓手，“我们只能自己去捡，去弥补土地，去祭拜山神。”

“但我们没办法去阻挡金钱落在土地上的声音。”

“这里曾经太穷了。我们没办法只听外面别人是怎么样过的好。”

宿天水垂眸想，这是残忍的人之常情。

嘉措说，“这是我们神山子民的困局。我们相信这是自然赐予的福恩，于是不阻止外来人对村里的改造，又自觉愧疚地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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