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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们骂骂咧咧地调转方向,绕着街道兜了一大圈,却连个鬼影也没抓着。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城中的各个角落。一群装束相似的“刺客”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引得官兵穷追不舍,最后又鬼魅般消匿无踪。
官兵们绕得晕头转向,被溜了几个来回,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该死的……那刺客有接应的同伙!”
城中几处瞭望台都点燃了篝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遥远的呼喊声与兵甲声侵入梦境,祝予怀从睡梦中惊醒,额上渗出了薄薄的细汗。
似曾相识的不安漫过心头,他揽着被褥坐起身,还未摸索着下地,就听见院中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坠了下来。
祝予怀顿时紧张,试探地唤道:“阿鸣?”
隔壁厢房的门开了,易鸣似乎刚披衣起来,有烛火的亮光晃了一下,下一瞬,祝予怀听见了迅疾的拔剑声。
“谁?!”
易鸣警惕的声音落下,可院中却半晌没有回音。
祝予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黑暗中摸到了枕边的竹簪子。
院内,易鸣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持剑防备着墙根处的黑影。那个伏在地上的人微弱地动了两下,发出听不清的低喃声:“九隅……”
易鸣迟疑须臾,见他像是无力起身,试探地上前,挑开了他遮面的黑布。
卫听澜的意识已经涣散了。朦胧的视野中,他只看见易鸣慌张地蹲下身探他的呼吸,回头喊了句什么。
很快主屋的房门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下台阶,赤着脚朝他跑来。
彻底失去意识前,卫听澜望着那单薄的人影,脑中只恍惚地浮起一个念头。
夜间冷,他怎么连鞋也没穿啊。
“公子,我在墙头远远望了一眼,官兵似乎在搜城。”易鸣匆匆掀帘进屋,“城中到处都有亮光,虽说还隔得远,但动静听着不小,他怕是犯了什么大事……”
屋内烛光轻晃,药箱搁在地上,里面的药瓶被翻得东倒西歪。针灸的囊袋摊在床边,祝予怀站在床前,深深吸了口气,拿稳手中银针扎了下去。
床榻上,卫听澜短促地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他衣衫半褪,肩上的伤口暴露在烛光下,虽然不深,但那一整块都发着可怖的乌青色。
“别管外面了。”祝予怀又取了枚针,克制着指尖的轻颤,“阿鸣,按住他。”
易鸣看着这情形,把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上前帮忙按人。
情况紧急,祝予怀没有时间研究解药,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施针逼毒。但这个过程,要比药物解毒痛苦百倍。
卫听澜在昏迷中无意识地紧咬牙关,冷汗打湿了发鬓。每落一针,他挣扎的力度就更大一些,几次差点把易鸣掀翻开去。
“公、公子,”易鸣头上青筋暴起,“我快按不住了……”
祝予怀也紧张得快要出汗,果断地从枕下抽出一条发带,将卫听澜左手捆缚在床沿,又拆下他夜行衣上的腰带,把另一只手也捆上了。
卫听澜双手被禁锢,一挣扎就牵动着整张床咯吱作响。已经凝结的伤口重又开始渗血,他痛苦地喘了几口气,生生被疼醒了。
祝予怀俯下身,将临时找来的药盏垫在他伤口下,看着那乌黑的血液一点点淌落,滴进瓷白的盏子里。
“九、隅……”卫听澜辨认出他近在咫尺的面容,艰难开口,“如果有人搜来,就把我交出去……”
祝予怀双眼泛红:“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在自己肩上也划道口子,替你去蹲大牢。”
卫听澜眼睫颤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血淌了两盏,才慢慢淡成正常的殷红。卫听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意识又开始昏沉,祝予怀从药箱中找出补血益气的药丸,给他喂了下去。
沾血的夜行衣被他拿刀割成了碎片,暗器也被尽数拆下,和盛血的瓷盏搁在一起。
易鸣看着满屋的狼藉:“公子,这些东西怎么藏?”
祝予怀好像终于累了,在床沿坐了下来,吩咐道:“去杀两只鸡炖汤,血水混在鸡血里一块泼了。炖汤时,顺道把沾血的衣料投进灶膛烧了,烧不完的埋进竹林。暗器都拿去酒窖,藏进靠里的酒坛。”
他垂眼看着昏睡的卫听澜,声音轻了下去:“再取两坛烈酒,干净衣裳,还有熏香……香气越重越好。”
澧京城中,官兵们还在盲目地乱转,一会儿有人在道旁发现损坏的飞爪,一会儿又有人在水沟里找到染血的黑衣。
这些混淆视听的线索东一条西一条,皇城营搜寻的方向早已被打乱。
统领程焕心急如焚,还是吉日楞点了他一下:“程统领以为,两国交好,对谁妨害最大?”
程焕怔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暗示——和谈成功,战事终止,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卫家。
他立刻带了一队人马,亲自去卫府查探。
但出乎意料的是,卫府上下只有卫听澜一人不在,其他人都没有外出。
高邈依旧蒙着眼,被于思训扶到正厅坐下,听程焕问起卫听澜的去向,他只哼笑一声道:“阿澜贪玩,老将军不在,他偷溜出去通宵作乐,我一个瞎了眼的废人可管不住。”
程焕面露怀疑:“今夜使团遇刺,死了十余人,偏偏卫郎君不在府中,这可有点巧了。”
高邈冷淡道:“怎么,你是想说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兔崽子,单枪匹马灭了半个使团,还能把你手下几千官兵都耍得团团转?程统领,你的脸不疼么?”
程焕被他噎得半晌答不上话,最后只能恨恨一咬牙,对下属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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