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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便罢了,忒会寒碜人,菜汤里不是头发丝儿便是小指大小的石头子儿,昨儿差点把俺的牙给没崩坏。”
“俺们在外头天天下着苦力气,吃也吃不饱,管事的来见着了,说俺们做活儿躲懒,反又将人一顿好骂。”
刘老二狠狠勾了两耙子淤泥甩在地上,同自个儿老爹发了一通恼骚:“这活儿俺迟早都要给辞了去。”
刘老爹听儿在主家的伙食开得这样差,竟是还不如家里头,难为他这些日子都没家去抱怨过一句不是。
他心疼道:“你如何不早些家来说,这元主家里咋恁般苛待人?先时虽吃得不好,可三两日间也见得上一回饱肉,是不是灶上把钱给贪去了?”
“贪甚么贪,昨日里头大伙儿便与灶上的人干了一架,后才晓得主家一桩生意赔了钱,如今要消减开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人灶上要出去采买,他都不如何给人钱,灶上的人也骂咧。”
刘老二道:“他是刻意这般的寒碜着人,好教俺们这些与他做活儿的受不了了自出门去开小灶吃,要么就回家去吃,如此好给他省下些伙食钱来,又不肖他张口说不供饭了。”
“今朝一早与他做了八年活儿的费七哥都辞了去,甭说是看着这些年的情分,与上两吊赏钱,他连留都没留人费七哥一句,教人瞧着好寒心。”
刘老二道:“可怜俺没个好去处,否则也不继续在他那儿受罪了。偏他一张好嘴巧言,昔时见俺做事伶俐,许下给一贯钱做月钱,将俺骗去了他手底下,多番借故克扣,月下结钱,能有八百个钱已是难得。”
刘老爹苦着一张脸直摇头,道:“我的儿,亏得你与他守着塘子,与他管理鱼虾,又还拉买卖。”
说罢,他不由问:“这厢你栾县的孟叔介绍了两个同乡前来买苗子,俺们留下了人在家中吃饭,时下可还与他介绍啊?”
刘老二闻言,呸了一声,道:“俺做冤大头才还要与他介绍,每回与他引了生意去,欢喜时赏十个八个钱,不欢喜时赏钱不得,反还遭嫌引来的人买的少了。”
“俺就是去别家买,也不教他再得这生意,他瞧着了反倒是更好!”
父子俩在外头说了一会儿,快至午间,这才一同家去。
刘老二进了家门,立便收敛了方才的气性,听得他爹说人还带了好些的礼来,多瞧得起他们。
便是因着在主家不顺,他也不当摆着脸与客人看。
“教二位好等,俺要是晓得今朝有客来,昨儿夜里就从那头回来了。”
刘老二多热络的招呼康和与范景。
“也是我俩来没有提前捎信儿上门,多有打扰。”
康和见这刘家老二,与他爹生着一张十分相似的大脸盘子,许是常在外头跑着,便是快入冬月了,面颊子上都还有些晒伤的红。
“哪里打扰的话,俺们家里乐得远客来耍咧。”
刘老二道:“下晌俺便带你们俩去瞧看苗子。”
康和听得刘老爹的意思是刘老二在与人做活儿,怕是耽误了人的差事,便言晚些时候都成。
刘老二却摆手:“俺一连干了俩月的活儿了,早想寻个日子歇息,整好今朝远客来家里头,有个好由头与主家告假,否则轻易还不得许。”
吃过了午食,刘老二就引着康和还有范景出了城去,往乡里头走。
他同两人言,要买苗子,城里不多,就是有,那多数也是卖得鱼苗子,像是他们要的苗子,多还是乡里才有。
芳县下头的村子都依着河,地势且可见的平坦,塘子当真是多,一村挨着一村都是这般。
刘老二引着康和还有范景在不同的村子上看了三家有他要的苗子的人家。
人嘴巴说得天花乱坠,刘老二毫不客气道:“甭说那些没用的,若是觉你家的苗子不好,俺也不会引着亲戚来你这处看。你直说了价,俺们也看要是不要。”
“刘二哥,你引着亲戚来俺这处是瞧得起俺。便不兜弯子,俺说个实诚价格。
这小甲鱼,三两重个头的,一只给俺五个钱,三两往上大些的,就八个钱,你说成是不成?”
刘老二道:“俺亲戚从外县来,一趟来回就得多少铜子使出去,你也不说多让些价出来。”
“俺这是贴着皮子的价了,蒙人外乡的许还成,莫不是还蒙得了你刘二哥麽。”
刘老二摆摆手:“罢了,教俺这亲戚想想再定,一亩塘子少不得就要放百数的甲鱼,不是一笔小钱,轻易马虎不得。”
“这是自然,只定想着俺们家,旁处还真不见这价。”
康和一个话多的,来这生地上,话也少了起来,多是刘老二在帮着谈问。
他就和范景在一头听着,看着那些苗子。
实话来说,他俩也是头回摸这桩生意,并不熟络,但今朝上午也还是在城里溜蹿了一番。
城中可见的苗子确是不如这般乡里的好,且他问了几家价,三两重以内的小甲鱼,最贵的卖到了十个钱一只,最贱的也要七个钱。
康和还是透着要买多数,不是三五只养着耍也与他这样的高价。
如此一经比较,刘家老二引他俩来看寻的都是好价的好苗子了。
“这三家价格给得都相差不多,贵得高个把铜子,低的如何都要五个铜子。甲鱼养肥大了,便是俺们县里一只也得大几十个钱,若在滦县,怕是奔百个钱去了。”
康和道:“可不就是这般,且还少能买着,多是人鱼塘里头捞着三两只拿出来卖个稀奇。价贵时能卖百余个钱。”
刘老二同康和道:“听得孟叔说二位是接下了他家里的塘子,头回养水里的物。
若听俺一句劝,不妨先选一样来养,若是养得好,再添置旁的不迟,若是养得不好,要损也不至损得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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