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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裴霁舟回首看向仇不言,“那状元府的家仆不是说韩朝生酒量很小麽?”
仇不言点头,“是。之前与韩朝生一起吃饭的人也称他是一杯倒,放开了喝也就一两的酒量。”
“那他那夜是于何处喝了这麽多酒?”裴霁舟问道。
仇不言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窘迫地喏喏着,“这,属下也不知道。”
“韩朝生的尸体是在卯时前一刻发现的,之前的仵作判断他在子时之后死亡。”裴霁舟自说自话道,“但朱雀街二更宵禁,期间巡卫并未看到韩朝生,说明他是刻意避开了主道路。”
“可能他也担心遇到巡卫被盘查?”仇不言抱手猜度道,“毕竟他可是状元爷,要是让人发现他半夜游蕩在街头,传出去于名声不利。”
“不不不。”裴霁舟摇头道,“就因为没有找到韩朝生被谋害的证据,因此我们所有的推论都是建立在他是意外死亡的前提上,并朝着此结果去圆证据链。可细究之下,又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半夜散步、超量酗酒。”
仇不言欲再辩言,可张了张嘴却还是沉默了下来。
“不言,你们之前有去查韩朝生喝酒或者买酒的地方没?”裴霁舟又问。
仇不言回道:“属下沿途问了,凡是开着的酒肆都没见过韩朝生,所以属下等猜测他是自己喝了酒才出的府或是自己带着酒去的曲江亭。可现在看来,前者已然不可能。”
“确实。若韩朝生真喝了那麽多酒的话,定然连门都出不去。”江瑟瑟道。
“自己带酒好像也不大可能。”仇不言脑子转过弯来,“明知自己喝不了那麽多酒,还不嫌重地抱着酒坛子跑到曲江池那麽远的地方买醉?完了还跌入水中把自己给淹死了,这确实太过魔幻了。”
“而且在曲江池中也没有打捞起酒具。”裴霁舟说完,又吩咐仇不言道,“为防有遗漏,不言,你明早再带人去曲江池里仔细打捞,看看有没有酒壶之类的东西。”
“是!”仇不言抱拳道。
“瑟瑟,你可还有其它发现?”裴霁舟回过头又问正俯身检验着尸体的江瑟瑟。
江瑟瑟拿着韩朝生的手指看了看,灯光恍惚,总也看不真切。裴霁舟见状,连忙将烛台端了过去。
借着烛光,江瑟瑟将韩朝生的手指展示给裴霁舟看,“曲江池虽宽阔,可因流水缓慢,池中长着不少的水草,而落水之人若意识尚存的话,一定会奋力挣扎,可王爷您看,韩朝生指甲里面非常的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可之前的仵作说韩朝生尸体的特征是符合生前溺水的。”裴霁舟不解地看向江瑟瑟。
“之前的仵作并没说错,只不过他只注意到了一部分。”江瑟瑟解释道,“死者腹部肿胀有积水,说明他确实是溺死。但他衣物鞋履完好地穿在身上,指甲里无半点尘埃,且其姿势平直,无半点挣扎迹象,这表明他落水时已经晕死过去,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机会。”
“但你刚不是说他至少喝了两斤酒麽,有没有可能在落水前就醉晕了?”裴霁舟询问道。
江瑟瑟一顿,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王爷仔细想想,这个结论又与之前的推论相悖,以他的酒量最多半斤就醉得不省人事,又怎麽可能逼着自己再喝下三倍的酒?”
“确实,无论怎麽想,都非常的不符合常理。”裴霁舟叹道,“除非现场还有第二个人在。”
江瑟瑟点头,“那样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乌夜啼(十二)
翌日,正在用早膳的裴霁舟看到前去曲江池打捞的仇不言回来了,便问:“如何?可找到了?”
仇不言面色沉重地回道:“找到了。”
“那你为何还这样一副死了人的臭脸?”裴霁舟擡头看了仇不言一眼。
仇不言叹气道:“属下不仅找到了酒具,还捞起了一具尸体。”
裴霁舟正要搅拌着粥的手忽地一滞,连忙起身道:“死的是谁?”
仇不言摇头:“尸体肿胀得没了原样,辨不出是谁。这会儿雷寺正正在池边守着,费参军回京兆府通知京兆尹和江姑娘了。”
裴霁舟也顾不得吃饭了,丢了手中的汤匙,提起袍角大步朝着府外赶去。
到了现场,只见衙差已经整个曲江亭围了起来,将好奇又惊惧的百姓拦在了人墙之外。
雷鸣披着外裳,里面的中衣还在滴着水,站在亭中瑟瑟发抖。
“雷寺正怎麽这样一副模样?”裴霁舟问。
仇不言低声道:“衙役正捞着时,发现了尸体,属下刚要发话让人将尸体擡上来时,雷寺正便一个箭步沖进了河中,帮着把尸体擡了上来。”
“雷寺正真性情!”裴霁舟扫了仇不言一眼,“反观尔等,许是与本王在京中享受惯了,忙活一早上,竟一尘不染。”
仇不言听后羞愧得垂下了头。
“雷寺正,天寒露重,且快回去换身衣裳。”裴霁舟上前道。
“王爷,下官无碍。”雷鸣揖礼道,“只是,这——”他侧身指着地上的尸体。
裴霁舟近前仔细看了看,果真如仇不言所说,尸体已不知泡了多少时日,竟胀得如豚一般,根本无法辨其相貌。
裴霁舟回头看了眼后方,雷鸣便道:“费参军已经回去通知师妹了,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裴霁舟嗯了一声后,蹲在尸体旁边细细观察着。
“江姑娘,你来了。”仇不言的问候声提醒了裴霁舟,裴霁舟回头起身。
江瑟瑟朝裴霁舟和雷鸣颔首,随后的费平和蔡宏一次朝裴霁舟拜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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