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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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丶卖花郎（第2页）

“秦爷爷。”俊意擡手遮阳，在远处缓缓唤了一声。

秦爷爷转过身，忙卸下身上的担子。笑咪咪看着俊意。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的小意儿嘛？你终于回来了。”老人家十分高兴雀跃，眼尾的细纹密密的，粗细不一，脸颊和手臂是黝黑健康的颜色。

俊意也欣喜，带着满满的笑意走过去。

“来，这是莲子，我剥了壳，好甜的。”他从身上披挂的布袋里捧了一掌莲子给她尝，俊意捡起来试了一颗，是挺脆甜爽口的。不住点点头。

“这都几月了，还有这麽好看的荷花啊？”她蹲下来，凑近闻了闻，馥郁馨香，“确实好鲜呐。”

“湘湖最後一批了。”秦爷爷扫了下荷叶感慨说道。

俊意昂着头，左右看了看秦爷爷。

他这一季一季的卖花，春销玉兰，夏荷秋桂，冬售腊梅。远近邻居都称他为卖花郎秦爷爷。他今日帽子边随意别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粉色小荷花，看上去诙谐风趣，十分好玩。

“小意儿，老听你阿公阿婆提你，可想你了，我来自一次就听一次。”

“秦爷爷，那是你好久没来，我前几日还在家里住嘞。”俊意“噗嗤”笑了一声，接着让他别贫嘴了，要了两捆给她打包好。每捆上有四五只荷花和两片荷叶，搭配着也合适好看。

“回家了记得养起来啊。”秦爷爷温柔嘱咐。

俊意忙点点头，细细瞧着花束。原浆色的包装纸上写的是行书字体的书法。她仔细一看，诗词是：四面垂柳十里荷，问云何处花最多。又看向另一束，写的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都是老市长的诗，别有韵味审美。只是这书法行文看着格外熟悉亲切，不会是……

“这是·····”她有些迟疑看着秦爷爷。

秦爷爷哈哈大笑，“认出来了？这是初夏时你阿公给我写的。我呀，拿去让人帮我复印了一摞，当成花的包装纸。路上还遇到有好几个懂书法的，为了买我这纸特地买了好几支花嘞。”

俊意眉眼笑笑。

“你阿公分文不收我，说乐意给我写，只让今年的桂花别给他断了就行了。我还不知道，这桂花芡实糕是你最喜欢吃的，就是给你要的，闻着花香，就当你也在家了。”

“老秦啊，你这油嘴滑舌的老倌，下次我可不给你写什麽诗词了。”身後一声浑厚透亮的声音响起，俊意转身一看，赶紧跑过去一手挽过，“阿公。”

秦爷爷拍拍自己的布衣，忙作揖求饶：“梅老先生，莫生气呦，就看在小意儿的份上，饶我这笨嘴真话一回吧。”

梅更臣乜了一眼他。

秦爷爷还是笑眼咪咪的，从兜里拿了袋东西，“您上次说要莲子芯，我特意挑好了给您送过来。”说着他把一小袋的嫩莲子心递给梅老爷子。又看着俊意，“过阵子就是秋天了，准备卖桂花，小意儿，你让你的好阿公再帮我写点好诗句吧。”

俊意看了看阿公，忙笑着点头答应秦爷爷说好。

又有其他人围过来买花了，俊意抱起那荷花，跟秦爷爷告别後，挽着梅更臣的手腕慢慢走回家。

“阿公，你去哪里了？”她问到。

“给人饭店开了口新锅。”梅更臣缓缓气後说。

“就一口？”俊意眯了眯眼，一手甩了甩他的手臂又揉了揉肩膀的地方，硬邦邦的。

梅更臣停了下，又舒展眉眼笑了笑，“没细数，好像四五个吧。”

俊意故意撇撇嘴，她才不信。

远近饭店餐馆凡是有用到铁锅炒菜的都会找阿公开锅，小的餐馆还好，一两个而已，很快就可以搞定。可是一些规模稍微大点的饭店就不一样了，至少十个起步，而今天出去了这麽久的时间，估摸着都不止一个地方了。

阿公向来是架不住人说。她还记得有一次正在家里吃着饭呢，有个人跑来，十分着急又激动说不得了了，梅老先生，菜品出事了，您得帮帮我啊。当时阿公问也没问，没有片刻犹豫就跟着他走了。俊意也一起过去，到地方一看，原来是当天宴请国外宾客的干炸响铃出了问题。

负责人告诉阿公，那些腐竹不知道为什麽一放油里面炸就立刻粘锅，怀疑采买误买东西了，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信得过的货源。阿公只看了那材料一眼，断定那响铃卷的腐竹皮不是正宗的富阳腐竹，于是赶紧打了几个电话，联络在富阳信得过的师傅让他们送过来。後来没二十分钟食材就就到了。此时正是宴席後段时间，距离上菜时间还有几分钟，还好赶上了。只是阿公还不肯走，就全程等着厨师做好上菜。等宴席结束散了，他才放心离去。

那负责人不胜感激，事後准备了个大红包。阿公推脱不用，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後来因为那天站太久了，回去後那脚疼得没法伸直，好几天，一直在打颤。

所以不是她不肯阿公做事，只是阿公年纪大了，这些活真的做不得了……

“做什麽都好，就是别累着。”她掰掰阿公的手腕，手指轻轻按摩揉搓。

梅更臣笑笑不说话。

刚到家门口，俊意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拿起看了一眼，是微信信息。忙放下手里的一束荷花，说道：

“阿公，我有事先走了。”

她等会还有约，就不再逗留了。她往里屋瞧了瞧，阿婆好似午睡还未起身，她也不叫她了。穿好鞋後出门，还没走半步，只听得梅更臣缓缓叮嘱道：“过几日一起回来吃饭。”

俊意回头，乖巧点点头。

走了两步，又听到：

“去工地记得戴好安全帽。”

俊意捂嘴，眉眼笑得如弯月，面容在阳光映照下娇俏生香。

“阿公，今天不去工地。”又指了指手肘处的荷花，“我要去送花。”

梅更臣笑着点点头。

俊意又看了他一眼，知道按照跟阿公这走三步退两步的告别法，再这样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于是她拔步，一边抱着花，一边挥挥手走出小区大门。

梅更臣伫立在原地，定定看着她背影，眼里柔软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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