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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文卿死死按住想要开口骂人的谢昀。
月华如水。谢从澜凝望着朔月,温声道:“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可好?”
“非常好。”朔月答得笃定,也没有给谢从澜过多客套的时间,开门见山道,“陛下,谢昀还在等我,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谢从澜没料到他这么直接,微微一顿,朔月却已经流畅地说了下去:“这话我离宫时已经说过一遍了——陛下现在身体康健,我也为陛下高兴,但谢昀不喜欢你和我见面,我也不喜欢。”
“我们以后不要见了。”
这话说得坦荡又残忍,纵使谢从澜心里早已有数,却也一时被打得猝不及防,笑容僵在脸上:“可是,你从前……”
“从前我以为,你们都是一样的。”朔月安然道,“是我错了。”
谢从澜喉头动了动:“你说,契约赋予了你生命的意义……”
是的,契约曾赋予他生命的意义。近二十年里,他就在这样的意义里长大,深陷其中,无法回身,亦不觉谬误。
但毫不夸张地说,谢昀重塑了他的人生。
谢昀教会他文才武艺,教会他礼义廉耻。他引导自己重新订立君与民的契约,用自己的离去和伤痛,为他撕裂了蒙在眼前的白雾,教会了他自由和爱。
“我曾经看重契约胜过一切。但如果我要为契约伤害无条件爱着我的人……那它就不应该存在。”
朔月重新抬头看向谢从澜,眼神清亮而宁静:“契约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人生,我希望自己和谢昀一起度过。”只要他愿意。
门后,偷听的严文卿面无表情地戳戳偷听的谢昀,示意他稍微收敛下笑容,别不小心笑出声。
良久的寂静后,谢从澜忽然开口,意有所指:“如果朕没看错的话,你们是在吵架。”
朔月一愣,继而笑道:“我和谢昀确实经常吵架,他也老是翻旧账。”
严文卿捅捅谢昀,谢昀有些心虚地望天,依旧嘴硬:“我哪有。”
隔着一道门,朔月的声音如清风般拂进他心里:“但我爱他,我知道他也爱我。这一切都无损于我们的关系。”
我不愿做高悬天边的明月,平等而无情地照耀每一个人。长河水滔滔东流去,我愿意化作或清澈或污浊的水流,和他共同奔涌向前。
我只想我们成为彼此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小院大门关上,谢从澜沉默着慢慢离开。
隐在阴影中的暗卫再度跟上,如影随形,但其实谢从澜并不像以前那么需要了。
有生以来近三十年,谢从澜从未觉得自己的身躯如此康健,心跳如此有力。
多年前,有个漂亮若神灵的少年割开手腕,滚烫鲜血救醒了昏迷的自己,他自此得知世上有不死的魂灵,无数次渴望靠近。
多年后,容凤声以神异之术修补了他病弱的身体,不知不觉间,他对那永生少年的执念渐渐消弭于无形。
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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