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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成了一名小道童,虽然要遵守严格的清规戒律,但师尊待我严格又慈爱,于我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父爱,令我依赖信任。
我的身体在师尊的治疗下有了明显的好转,而且在家中被压抑的天性也逐渐释放出来,顽皮混闹每日都闯出点儿祸来给师尊添乱丶被师兄们嫌弃。
又过了两年,师尊带回一个叫泠舒的男孩,生的乖巧可爱,只是身体十分孱弱,师尊说他和我一样天生患有恶疾,只不过我是热他是冷,得的是冰结之疾,已经收为弟子,要我好好待他。
那一年有日月同现的瑞相,师尊便将我的名字萧芒改为曦芒,泠舒改为望舒,正式录入门册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我和望舒的病是两个极端,性格也是两个极端,我张扬外向,他安静内敛,他常因我的热情而受到惊吓,本来就水灵的眼睛,因此更水灵灵了,像一头小鹿,可爱极了……”
白若想象了一下师尊的眼睛和小鹿的眼睛,觉得实在格格不入,不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曦芒也笑了,眼波灵动,白若觉得他这一刻的眼睛倒是更像小鹿。
曦芒继续讲道:“日子久了,望舒知我只是爱玩笑并无恶意,便放下心来,而且他看上去柔弱,内心却是倔强的,何况到底还是小孩子,于是我再招惹他时,他便开始‘反抗’,打打闹闹,感情反增进了许多,以至我不来惹他,他倒要来惹我了。
在师尊的调理下我们的病都稳定下来,但每月也要发一次,师尊这时候便要我们精进内修,减少药剂,靠我们自身的抗力激发潜能,这样方能最终根除。
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疼得天翻地覆,那里还有力气抵抗,只求速死,师尊便将我们单独关起来,任我们哭嚎也不理,一定要激出我们自身的抗力。
有一次我和望舒同时病发,关在相邻的两个房间,彼此不知,但在我疼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听见隔壁望舒濒死一般的哭嚎声,立时忘了自己的煎熬,一心想着去安抚他,别无他法,便一头向墙上撞去,一次一次,头破血流,幸好墙壁不厚终于给我撞开了。
望舒看我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立刻抱住我,我们都在发病,我热的像团烈火,他冷得如浸冰雪,我二人抱在一起,啊……”
曦芒半真半假的打了个哆嗦,表示无法形容的痛苦,白若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二人相视一笑,曦芒说道:“我们二人虽被彼此的体温激得昏厥,但醒来时却发现病痛减轻了许多,我的热在缓解着他的冷,他的冷也缓解了我的热。
从那次开始,我们更加亲近,完全没有猜忌丶隔阂,还立誓永远不分离,待侍奉师尊飞升後,也要继续一起修炼,先圆满的要等着另一个,然後一起飞升……
也是自那之後,为了更好的磨练我们的意志,师尊便让我们负责点灯,从玄山脚下到上善观门前那条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的石路,两千盏灯,我们一人一边,各点一千盏,在天刚擦黑时,背着灯油拿着火镰,从山下开始,一个时辰之内要完成,初时我们怎麽也做不到,不仅累得瘫软,连晚饭都赶不及,饿着肚子睡觉,第二天还要被罚挑水丶砍柴丶洒扫。
不过半年之後,我们就不仅能提前完成,还能帮师兄们布置晚斋,但第二天还是要挑水丶砍柴丶洒扫。”
曦芒无奈的挑了一下眉毛,惹得白若掩口而笑,曦芒沉浸道:“我永远记得,我和望舒点完灯,总要在门前坐一刻,看着我们亲手点燃的灯火从山下蜿蜒而上,那点点橘色的光,像一条麟光闪烁的龙……”
白若向往道:“那一定很美……十年了,师尊每天都去修那条路,还说等修好了就带我点灯,让上善观的路重新亮起来……”
曦芒怅然道:“我也想回去点灯,每天都想……”
白若听了有些心疼,小心问道:“师伯,您和我师尊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才会如今这样……?”
曦芒沉吟半晌,方才说道:“那是我十九岁的时候,父亲突然遣人来接我回去,这是自我到上善观後他第一次过问我的事情,我自然是不肯的,苦求师尊留下我,师尊也向来者陈情,说我病未痊愈,正是关键之时,回去很可能前功尽弃。
但我父亲下的是死令,无论如何都要带我回去,甚至调来北州的兵马围了上善观,我不愿连累师尊,在望舒的协助下躲入了探海洞,那是天裂劫时圣龟为救苍生开出的直通海底的洞,虽然劫後设了结界,但望舒却可进入。
我不擅水性,只能藏在通海口处,望舒每日会送食物来,我们以为这样下去父亲会放弃,但我们还是太天真了,他只用了……些手段,我便不得不屈服了……
那日望舒没在观中,我只拜别了师尊,出发的时候望舒正好回来……他追着我的翼兽,呼唤我,求我不要离开,不停的跌倒再爬起……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就在我离开後的第三天,北州发生了那场海难……师尊丶上善观都没有了……
我应该和他们在一起的,无论生死我曾发誓要一起的……望舒他一个人,他还是个孩子,那麽依赖师尊丶依赖我的孩子,却一个人承担了整个上善观的苦难……
十六年,我没有回去找过他,一次都没有,虽然我有苦衷……是我对不起他,他怨恨我丶不再信任我,我都能理解,这是我应得的,我终究是对不起……”
曦芒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山路,天光昏暗,白雪模糊不清了,心中那条灯火蜿蜒的路和那些温暖的记忆,也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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