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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迩闻言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眉梢眼尾都漫开淡淡的嘲讽,余光瞥他,开口戏谑:“你还挺得意。”
孙兆讪讪一笑,小心翼翼收回目光,撇嘴嘟囔:“那当然了,我孙兆最是仗义了,拿钱办事必须守口如……”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收到程迩一记凌厉的眼神,猛地一顿,嘴唇翕动着,喉咙梗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瞬间改口,“但法、法律面前不容说谎嘛,我也不、不是,不是不能说,就是……”
“少废话。”程迩嗓音薄凉打断。
孙兆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原本就有些口吃,紧张起来说起话更加费劲:“是、孙孙孙、孙庄喜!他杀了人买通我,嫁、嫁祸给孙展荣他们夫妻俩!”
谁?
孙庄喜?
余寂时凝眉,抬眸紧紧盯着孙兆,不知何时,他额头上已经浮上薄薄的汗水,一颗两颗汗珠正顺着鼻梁往下滚,而他眼角细微抽搐着,唇角的弧度略微有些诡异。
孙展荣也明显有些疑惑,双手扶着腰,依旧死死瞪着他,开口质问:“孙庄喜?你说我们家北头那户吗?我们完全没啥交情啊,他干嘛污蔑我们!”
孙兆仰起下巴,一脸神气,没有半分羞愧之心,嚷嚷道:“没、没交情是没啥交情,你们家死、死了儿子,闹得天翻地覆,这村里谁……不知道啊!你们完全有动机杀人,不、不栽赃你们栽赃谁?”
孙兆的话太难听,床上的任海霞不知何时醒了,蓦然睁大眼睛,呼吸急促,两条手臂在空气中挥舞,孙展荣也一下子就被激怒了,抬起手腕,拳头绷得坚硬如石,额头青筋暴起。
程迩凝视孙兆半晌,蹙眉给许琅递了个眼神,紧接着,孙兆就被许琅摁住肩膀,硬生生拖拽着带出了房间。
看着满脸愤恨的孙展荣,程迩垂眸,低声道歉:“抱歉,是我们打扰了,只是排除一下您和您妻子的嫌疑,这桩案子我们不会再随意牵扯到您二位了。”
孙展荣难得不窝囊,啐了口唾沫,指着门口的身影,扬声喊道:“程警官你们可要好好审审这个孙癞子,把他送去坐牢吧!”
程迩不再言语,朝着他颔首再度致歉,余光淡淡扫了眼同事们,只轻飘飘一眼,大家就都接到指示,一齐走出了病房。
一众人直接下楼往停车场走,一路上无人言语。
坐到程迩的副驾驶,余寂时微微仰起头,后颈贴在座位上,感受到皮椅的一片冰凉,他缓缓阖上了眼。
车从启动到逐渐平稳,上了宽阔的大道,程迩才稍微分了点神,斜眸瞧了余寂时一眼,嗓音慵懒:“怎么,心情不好?”
余寂时睁开双目,缓缓坐直,手指无端勾弄着安全带,望向窗外,一栋栋古旧的公寓楼从视线中飞逝而过,留下灰蒙蒙残影。
手指松开安全带,余寂时的双臂自然垂落,双手滑到膝盖上,他垂了垂眼皮,缓缓开口:“孙兆又把矛头指向了孙庄喜,但反而更让我肯定了之前的想法。背后指使之人不像是孙庄喜,杀人埋尸之人也不像是孙庄喜。”
且不说孙庄喜有没有胆量杀人埋尸,又有没有胆量和警方斡旋,光是孙兆收钱办事,孙庄喜就没能力收买他。
孙兆是个赌徒,是个瘾君子,能让他以身涉险来警局作假证,一定是足够的好处或是足够的金钱,至少能让他吃饱。
孙庄喜一家的经济情况,是能喂饱孙兆,让孙兆能心甘情愿涉险的吗?
“孙兆已经完全不考虑事情的合理性了,他就是在胡乱攀咬。”程迩冷笑一声,显然也考虑到这一层,语气不爽,“要么就是他知道内情,要么就是他背后的人提前给他指明了攀咬对象,无论是哪种情况,局面都完全被那人掌控了。我们怀疑谁,他就把嫌疑往谁身上引,我们恰恰又不能因为他本身不可信直接排除孙庄喜的嫌疑。”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余寂时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此时大脑最为清醒,于是开口说道:“但我依旧认为,孙庄喜和这案子有牵扯,只是大概率不是作案人。”
“他或许知情,可以试着旁敲侧击,不过我们也不能逼太紧。”程迩语气是一贯的平静,“回局里考虑多调些人去村里,顺道保护一下孙庄喜夫妇。”
逼太紧只会适得其反,就算孙庄喜真的知情,也不会吐露什么。余寂时也深谙这个道理,但因此也不免深深叹一口气。
红绿灯,车辆缓缓停下,程迩指尖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转头看向余寂时,漆黑的凤目中闪动着一丝细碎的光芒,语气温和:“案子总归会有转机,你不必心情低落。”
余寂时抿了抿唇,轻声应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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