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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
近中秋。
萧策安凝眸望着暗卫的捷报,知晓她在庭州高枕无忧,过得悠哉自在。
一旦卷入权力的漩涡,除非成为幕後的操刀人,否则永远不可能拥有平静的生活。
终有一日,她会为了权势重新回到他身边。而他要做的,不过是牢牢地坐稳这天下至尊之位,静候佳音。
然而,这只是他数日前的想法。
杨柳的性子,认死理又爱走极端,他恍惚间又觉得,她宁愿为了一时的极度平静坦然走向死亡,也不愿意为了长久的安宁置身令她厌恶的环境。
姜馀发觉陛下的目光逐渐幽深,“陛下,您召臣来,所为何事?”
萧策安敛容笑了:“姜大人入朝也有三四年了,已经到了致仕的年龄。听闻姜大人曾经在庭州隐居了十多年,不知你可否有意回庭州故居?”
姜馀隐约察觉到了什麽,“臣确有此意。愿领钦差,为圣上一尽绵薄之力。”
“可,”萧策安示意元宝呈上一幅画,“这是朕的御令,你且记下,遇持令者,须得礼待,事无巨细地禀报给朕。”
姜馀看了看,这块御令与寻常的御令不同,非铜非铁,看着更像玉质,也不是符节状,反而有种精美饰品的感觉。
等人走後,萧策安更觉寂寥。
他还是宿在永乐宫,但空荡的宫殿里,除了收敛声息的宫人,再没有那个会一直等着他的人。
元宝以为陛下处理了庭州的事务,或许要休息片刻。不曾想陛下竟又命人取了政务,翻看暗卫呈上的各地秘报。
先帝在位时,也没见过如陛下一般勤勉。
萧策安停笔,视线透过窗子望出去。依依杨柳随风摇晃,纤细的柳条一下下扫着,宛如扫在他心尖,历来平静的心绪也掺杂入一丝苦涩的柔情。
她不会再回来了。
然而,他的政令会穿越重重山海,抵达她身边。
他的每一笔朱批,都会比从前慎之又慎。他的治下,九州四海,会一片和乐欢腾。
他会给予她天下最大的丶持续最久的平静。
……
长衫男子叫江鸿,是窦将军麾下的谋士。设宴的郡守也是半个熟人,正是裴暇的夫婿。
故人相见,酒酣耳热,又是话了许久家常。
骤然见到传闻中已经死去的人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裴暇还很是吃惊,一双美目暗地里打量杨柳。
杨柳大大方方地笑,指指天,“我这次来是为了些不能说的事,还请诸位为我保密。”
裴暇头一个应下,郡守周元也再三保证。得了便利,杨柳再次感慨,皇命的名头就是好用,也不知道做皇帝又是什麽稀奇滋味。
回程路上,杨柳问赵庆:“我们还有多少人?是时候戒严了。”
赵庆皱眉:“人不多,大都散出去找将军了。”
“算了,”杨柳提了提手里的果子,分给他一枚,“过一天是一天。”
少了个夏侍卫,倒是少了许多乐趣。起码杨柳倒酒时,看到酒坛子,还是会想起夏侍卫惊人的酒量,滔滔不绝地羡慕。
她没喝醉,摸黑净了面,晕乎乎坐在榻沿,刚褪了鞋袜,翻身撞上一堵冷硬而略柔软的墙,隐约还有喷薄的呼吸。
蒙面人捞起杨柳手腕,绵软凉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笑道:“你这样喝酒,酒量不会变的。”
他的腔调很古怪,音色却爽朗大方,杨柳在回忆中找到一个人,“你怎麽来了?大王子找我有事?”
“看清楚我是谁,”阿史那隼霄揭下面罩,露出英挺的面庞,“你是我的陪臣。”
此人力气奇大无比,杨柳用力挣了几次,他都纹丝不动,还拽下狼牙项链,用纯黑双股绳将杨柳双手系在一起,绑到床柱上。
杨柳冷哼:“粗俗。”
小锦鲤生气也是好看的。
阿史那隼霄抚摸着那莹白的脸颊,低声喟叹:“怎麽办,你的侍卫都睡死了。你这麽柔弱无依,到了草原上,我从哪里找琼浆玉露来喂养你这只仙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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