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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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连华闻言，微微蹙起眉头。

但凡有来头的事情，再大他都不觉得可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阵定然能够找到化解之法。

可怕的是没有来头的事情。

譬如突然召两位被废亲王回京，看似只说二人在流放期间表现良好并无过失，长此下去使天家骨血离散是为不孝，所以召回京师以待听用。

但谁都能感觉到此事和科举改革推行到礼部有关联。

毕竟李契并不是本朝第一任太子也不是本朝第一位权势鼎盛的皇子，圣人此举到底是为思念亲人还是敲打东宫不得而知。

“殿下，这才真正是你的家事。”连华在胸中酝酿过一遍，开口道，“臣现要过问，是出于对改革的考虑，望殿下不要介意。”

听到这句话的李契，似被勾起什么回忆，眼眸泛出几分温存。

“即使先生出于别的考虑而过问，孤也不会怪罪。”李契坐在软塌旁，言道，“圣上素来偏爱李睿兄妹二人，对李襄则是出于对母后的歉疚之情，至于孤，没有亲族没有眷顾，一直以来都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做好姿态不犯错。”

连华道：“殿下如果信得过臣，臣愿意分忧。”

李契道：“此事孤已经想好怎么做，先生不必再劳心。”

连华道：“俗话说刚极易损，虽然殿下出于公心，但天下原本是官家的天下，一旦殿下这份公心让官家感到威胁自然要遭受打压，这次不妨拿臣演一出苦肉计，让世人看到殿下也有出错的地方，兴许就能以柔克刚化解危机。”

李契道：“苦肉之计？”

连华笑了笑：“反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从国子监选出的这一百名考官势必会成为朝中各方势力的活靶子，臣已经做好被判失职的准备。”

李契道：“先生要为了孤铤而走险？”

连华道：“愿殿下不要过于珍惜羽毛，听臣的劝谏便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契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连华笑道：“殿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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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坐久时，李契见连华颈前无物挡风，解下自己的白狐绒领为他围上：“如果有一日孤不在东宫了，先生会离开孤，回到旧门庭去吗？”

连华道：“臣是殿下的人，无论臣身在何处，臣的这颗心都在殿下身上。”

这话他说出来毫不费力，听进耳中才觉出一丝黏腻。

连华咬了咬唇，舌尖触到几丝绒毛，又只好噗地吐出。

李契看在眼里：“常言患难见真情，先生的情，孤心领。”

*

贡院打开的那一刻，尘埃细细碎碎在阳光下勾卷。

连华走过净房站到满堂正红之中，呼吸着带有木香的空气，朝主考官的位置走去。

韩双宏道：“公子，吏部派来协助咱们的一十八人到了。”

连华道：“让他们进来。”

一众水绿色公服走进院中。

连华走到主考官位，侧过脸，指尖抚摸黑漆交椅的扶手。

韩双宏轻咳一声，提醒道：“怜玉公子，那是主考官位，你要坐在那里吗？”

连华笑了笑，飘身落坐，迎面打量着李契披荆斩棘为自己要来的这些人。

他在朝的爪牙眼线遍布二府三司，对各官署的职能早有了解，但台面上的交锋还是第一次。

本朝军政、财政与民政三权分立。军政由枢密院掌管，民政由中书门下掌管，两处合称两府，而财政则由盐铁司、户部司和度支司合称三司掌管。

他对国子监的改革砍断了政界与学界埋在地下的根，现要通过锁院之制建立一条桥，把朝廷对人才的需求放到阳光之下，由组织科举的文兴阁和礼部下达。

人群中传出议论。

连华按住砚台道：“诸君可能不知道怜玉，但怜玉手里有一笔账能分辨清浊，知道诸君昔日的功名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考取的，而非投机取巧之流。”

见过去的鞭手坐在主考官交椅之上，底下仍有三两人在小声议论。

连华视而不见，继续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与锁院之制同步进行，名曰‘问品’，一方面对国子监选拔出的一百名考官进行为期一年的监督，一方面汇总各司需求，针对实际业务能力为科举制定考纲，决定考官出题方向。”

这时，一个高瘦的人出列道：“下官吏部主事樊仑，虽未曾办过科举之事，但听闻过去的考纲由政事堂呈奏御前朱批，如今改成文兴阁……”

连华道：“樊大人，过去的考纲只注重形式，但现在要注重实务，譬如帖书不能只是四书五经再堆砌经典，策论不能是套用格式清一色歌颂圣人，这些并不是那寥寥几个高坐政事堂的人能写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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