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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把人小心平放上床,白断雨细细诊过,先回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玄气过盛,流点儿血,正常的,还没到爆体那步。”
提灯安安静静躺在枕上,巴巴地偏头望着堂里三个人,谢九楼没叫他起来,他也不敢动,只似懂非懂听他们议论着关于自己的事。
谢九楼高大的身影挡在他和白断雨之间:“那现在……”
“现在如何?”白断雨抢白,“他通身玄气,来源于骨子里那颗珠子。珠子的玄气,是源源不断四面八方送到浑身筋脉的。我要救,不可能贸然把骨珠前头封一部分,后头放着不管——到时候心脉处气血尽绝,后背该爆还爆,屁用没有。要救,还就得像先前红州城那孩子,把骨珠先堵后疏。封了一整颗,再拿针灸术从各个骨穴放出去。
“可红州那孩子你也看到了,当时身子为何虚成那样?那就是骨珠封早了,留在体内的玄气不够用,才断了他半条命。”他一口干尽杯中茶水,“提灯得救,但不是这会儿。咱得等他体内积蓄的玄气再充沛些,过量但不至于伤至心脉的时候,方可动手。现在就坐不住,日后可有你急的。”
他见谢九楼沉默不语,挑眉道:“怎么?不信?”
谢九楼摇头:“医道之上,你为第一。我自没什么要说的,只想知道……还要等多久?”
“怎么?舍不得他吃苦?”白断雨笑着,觑了觑提灯,“没遇着你之前,多少年的苦他该吃还不是照样地吃……行了行了,不同你玩笑,瞧你那张脸,拧得出水来。”
他摸着下巴掂量:“好歹一个月吧。差不多十城军到漠堑就能动手。在那儿我也便宜,东西齐全,若出个什么岔子,也不至于措手不……好了好了好了,不会出岔子,行了吧?”
他白了谢九楼一眼,嘀嘀咕咕:“人还没开始医呢,就先惦记让老子陪葬了。”
回去休息的当儿,提灯耳朵里血还没擦干净,谢九楼不愿意假手于人,便抱了水,叫提灯侧枕在他腿上,拿指尖顶着锦帕,一点一点给提灯耳朵里擦血。
提灯侧卧着,屋子里肃静沉寂,他约莫感应到谢九楼一言不发是因他身体的缘故,便也一动不动,眸光跟着被夏风吹起的帘角晃动。
“疼不疼?”谢九楼擦去他耳廓中的血痂。
提灯摇头,独自闷了会儿,又慢吞吞翻了个身,平躺在谢九楼怀里,两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直直和谢九楼对视着,又往他小腹蹭了蹭,说:“吹吹就好了。”
“吹吹?”谢九楼摸了摸提灯头顶,温声道,“吹吹耳朵,就不疼了?”
“不是,”提灯再翻身坐起来,两手撑在床板上,慢慢靠过去,鼻尖顶顶谢九楼的脸,“我吹吹。”
“你吹吹?”谢九楼抬手捏住他的耳垂,“我哪里需要你吹吹?”
提灯垂下眼帘,目光在谢九楼唇上停留半刻,又抬起眼:“我吹吹,你就不要不高兴。”
谢九楼闭上眼,指腹不知何时移到提灯侧颊,扬了扬唇,轻声道:“我们提灯,几时学会哄人的?”
一语未尽,唇上覆了一层柔软触感。
提灯吮着啄着,几时被谢九楼反守为攻,按倒下去竟也不知。
他们在暮春时再次上路,谢九楼说,鼍围既给了他那只草笛,说那是巫女的嘱托,那巫女势必会为这根草笛而来。眼下局势,已不是他们要找巫女,而是对方来找他们了。
他们一路向西北而行,跨过饿殍遍野的旱地,穿过危机四伏的丛林,也去过烟火长生的街巷。
这是提灯出生的第十九年,是他和谢九楼相识的第二年,两个人在二十啷当的年岁,却像第一次知晓何为人间。
他们在一切能抓到的光阴间隙里交颈亲热,在深夜寂寂的营帐,四野无人的河郊,甚至是晚霞下正在驰骋的马背。
有一次他们相拥滚入一片干枯的芦苇地,谢九楼的披风铺在被他们滚平的芦苇丛上,提灯躺在披风里,谢九楼将他护在怀中,他眼里是初夏是澄蓝的天,听见耳边每一寸莺飞草长。
提灯鼻息间被谢九楼身上特有的带着沉香的气息包围,他感到那是离去年撞见笼子的冬夜最近的一次。
他们酣畅淋漓,每一声喘息都被收进对方耳朵里,浸润进骨头,再刺激他们下次比这次更凶猛。
他被进得极深,叫他觉得肚子里尽满了,满得他抓着谢九楼一直低低地问:“小提灯要出来了?小提灯是不是要出来了?”
谢九楼总把他抱得更紧,紧得他只能把脸埋在对方胸膛,看不见谢九楼的眼睛。
只好听谢九楼说,一遍遍地说:“会有的,都会有的。”
“提灯,我们以后金玉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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