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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联名投诉金宝阁的消息,其实是从沙鸿福大楼内部传进港媒耳中。
港媒手眼通天,想要知道他们投诉金宝阁的确切原因还不是小菜一碟。
段嘉玲这一刻知道,沙谨衍不好买。
她站在人群热闹的集市里看他走远的背影,孤傲得像一头不需要同伴的独兽。
她其实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这宗案子摸不到底,而法院里被垒成高山的陈年旧案还少吗?
多她这一宗也不多。
反正开春后她就离开自治旗,她是来法援的,等到要写总结的时候,加句“一事无成”就好了。
她往停车场走去,沙谨衍的车也泊在不远处,上车后,段嘉玲沉吸了口气,从兜里掏出车钥匙,连带着将那串乌木珠也勾了出来。
“嘟~”
手机的来电再次震动,她打开免提,声波在寂静的车厢回响——
“喂,师妹,今天回来吗?”
清朗如甘泉的嗓音安抚着段嘉玲的情绪,季闻洲是段嘉玲的同门师兄,也是这次法援点的直属上司。
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光线透过挡风玻璃窗照了进来,她看到乌珠上细微的金色纹路,似沼泽的粗糙使珠子平添了质感。
“当我看见乌沙的妈妈因为一只羊羔哭泣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她会护着自己的儿子潜逃。”
珠子在指尖上拨过一枚,她为什么没有还给沙谨衍,心里有个答案忽闪而过。
季闻洲说:“法理不外乎人情,我们都能理解,你不必太内耗,早点回来。”
说到这,他语气微微一顿:“还是说,你仍要坚持。”
“我只是不想回去看到法院门口的那行字。”
段嘉玲用力咽了口气,她看到沙谨衍买了些物资回来,正打开后备箱存放,指尖又拨过一枚乌珠,金色的阳光下,它微微渗着暖意,她现在还有机会还,留着手串,还能跟他搭上线。
“什么字?”段嘉玲刚睡醒,人有些迷糊,这时留克推门抱着女儿从屋外进来,看到段嘉玲正拽着沙谨衍的衣袖,竟下意识捂住了女儿的眼睛。
段嘉玲:“……”
沙谨衍:“……”
打破尴尬的是留克妻子的声音,她喊大家吃面条。
段嘉玲松开了沙谨衍的衣袖,问留克:“这是熊肉吗?”
“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
季闻洲微微一叹:“你是觉得问心有愧?”
“线索就在眼前,如果我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能柳暗花明?我已经知道乌沙的爱人在绰河源镇,也知道她叫艳红,还遇见了他的朋友,他或许能带我找到他。”
段嘉玲语气平静,指尖又拨过一颗乌珠,不远处的黑色越野车阖上了后备箱门。
他要回鄂温克旗吗?
段嘉玲掩了掩睫毛,听见季闻洲理性道:“你还是像以前上学那样,执着不放弃。或许司法的缝隙,就是靠这样一点点的执着,才能弥合成不透风的网。”
电流像一道鼓点,敲击在段嘉玲的心头,她又拨回乌木珠手串的滴溜位置,那是一颗色泽被养得非常深的绿松石,似水珠坠入黑海,从手串中垂下,足够明亮地让乌木发光。
沙谨衍的车身启动,驶出停车场,段嘉玲看向手机屏幕:“谢谢你,师兄。”
季闻洲淡淡一笑:“我们的工作不是从这里上山,就是从那里过河,不如找一条路一直追下去,也好过中途截断,竹篮打水一场空。”
段嘉玲想,她应该多点耐心,这条路本就道阻且长,比起那些上访数年的当事人,她要找的正义,已经有线索了。
就在那辆越野车驶入柏油路时,段嘉玲启动了引擎。
出了阿尔山市就是一片草原,段嘉玲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开车去绰河源镇,要么跟着沙谨衍。
但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到了绰河源镇找不到人,所有线索都断,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沙谨衍跟她去。
她给自己设一个期限,就像考试到点交卷,如果今天内说服不了他,她就自己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阿尔山市出来一路沿着313县道北上,就能直达绰河源镇,哪怕沙谨衍要回鄂温克旗,也是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今晚七点左右就能停车。
段嘉玲拉下车窗,桦树林凛冽而清冷的风沁人心脾,她深吸口气,等回到香港,就没这样的光景了。
如此想,这条路也不算那么糟糕。
还未开春,柏油路上的车并不多,段嘉玲虽然车技一般,这种情况也不需要跟太紧,沙谨衍那辆车和他这个人一样,高大而显眼。
大约开了四十分钟,越野车忽然拐进一处岔道,段嘉玲眉心一凝,车速放缓,放大导航看前面的路。
不知怎地,她想到他刚才问自己的话——你对我了解多少?
她视线微阔,从昨晚到现在,她都带着目的接近沙谨衍,他再没有防备心也不可能对她知无不言。
她不也对他有所保密地试探么。
但如果是了解过后成为朋友,是不是就好办了?
这个念头一起,段嘉玲顿时有了动力,驱车驶入那条岔路。
三月的阿尔山还在雪中,车速开不快,段嘉玲的车一脚深一脚浅地颠晃往前,但因为是跟人,所以她不能追太近,沿着车辙往前就不会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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