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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江婉柔心疼他,软磨硬泡地押着人,好歹用了膳。陆奉比平时更加沉默,几乎不发一言,江婉柔没有打扰他,两人夫妻多年的默契,即使不说话,饭桌上也不显沉闷。江婉柔趁机给他夹了些他爱吃的菜,见他吃得干净,才稍微舒一口气。
&esp;&esp;陆奉把江婉柔留在偏殿,接着见了陆淮翊。江婉柔不知道父子二人说了什么,淮翊没有随弟妹和母妃一同休憩,反而被陆奉带到身边,去文华殿召见大臣。
&esp;&esp;丽姨娘愁得紧蹙秀眉,道:“淮翊那身子骨,昨晚熬了一夜,至今滴水未沾,好歹叫孩子吃口热乎饭再走。”
&esp;&esp;江婉柔向来溺爱儿子,
&esp;&esp;这回却没有阻止。她垂下鸦黑的睫毛,许久,轻声道:“他长大了。”
&esp;&esp;“随他。”
&esp;&esp;
&esp;&esp;陆奉把京城把控地密不透风,身穿甲胄的士兵日夜在街上巡视。陆指挥使的大名本就如雷贯耳,托了几个王爷的福,齐王在边境的“壮举”被传地沸沸扬扬,朝野上下,即使很多人心中以为齐王弑父篡位,在如此压抑的氛围下,谁也不敢说出口。
&esp;&esp;平静下的暗流涌动暂且不提,京城目前没闹出什么大乱,陆奉没有登基的架势,朝堂诸事经内阁起草,六部执行,他很少插手。如此过了十余日,在一个平静的午后,皇帝醒了。
&esp;&esp;陆奉这些日子睡在养心殿,衣不解带侍候汤药,内侍发出尖叫的一瞬间,在外头假寐的陆奉立刻睁开眼,冲向龙榻。
&esp;&esp;“父皇?父皇!”
&esp;&esp;“您睁开眼,看看儿臣!”
&esp;&esp;皇帝睁开浑浊的双眼,瞪着明黄色的床帐呆滞,许久,他转头,看向单膝跪着的陆奉。
&esp;&esp;他缓缓抬起手掌,陆奉连忙伸出手托扶,高声道:“太医,太医——”
&esp;&esp;“行了……咳咳。”
&esp;&esp;皇帝眼窝深陷,干裂的嘴唇颤抖着,道:“朕……时候不多了,不见那帮老头子。”
&esp;&esp;他上下打量陆奉,语气带着小心翼翼:“老五那几个不争气的?”
&esp;&esp;“英王、贤王,敬王三人假传圣旨,残害手足,已被关押天牢,等父皇裁决。”
&esp;&esp;陆奉声音沙哑,“他们还在高呼冤枉,父皇,你得撑着,去看看他们。”
&esp;&esp;皇帝在赶往齐王府的道上遭老夫人拦截,根本不知道已经死了三个儿子。他微不可闻松了一口气,喘着粗气道:“他们做错了事,该打该罚。但你们是手足……咳,手足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呼……你留他们一命。”
&esp;&esp;陆奉低声道:“好。”
&esp;&esp;皇帝笑了,继续道:“素娥……罢了,天意如此,兴许是朕……人间的劫难走完,该回天上去了。”
&esp;&esp;“朕早就说过,所有的子嗣中,你最肖朕,果然啊……君持,你凑过来些,朕有三件事,要交代你。”
&esp;&esp;陆奉低着头,向来果断的他竟面露难色,慢吞吞道:“父皇,老夫人是、是儿臣……”
&esp;&esp;“第一件事,你把姓改成‘齐’,朕的淮翊孙儿,你接下来的子嗣,统统改成‘齐’姓,这天下,本该姓齐。”
&esp;&esp;皇帝打断了陆奉的话,活着的时候把权力死死攥在手里,不容丝毫蒙蔽欺瞒,人之将死,反而明白了“难得糊涂”的道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陆奉,继承人的位置已经不需要他挑选,何必挑明。
&esp;&esp;“第二件事,除却夭亡的子嗣,朕如今十二子六女,你要善待他们……皇子么,年岁到了……划块地封出去,公主……咳,公主好办,寻个驸马嫁了便是,日后都看她的造化,只此一条,我大齐的公主,永不和亲。”
&esp;&esp;陆奉咬着舌尖,弥漫的铁锈味儿叫他不至于失态,“好。”
&esp;&esp;“第……第三件事。”
&esp;&esp;皇帝的气息逐渐微弱,握着陆奉的手慢慢松懈,“朕……多年不敢踏足幽州的地界。朕诛了陈王,夺了皇位,在位二十余年,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我……终于有脸面去见那群老兄弟了。”
&esp;&esp;“落叶归根……呼……皇陵中放朕的衣冠冢,棺椁……秘密埋入幽州,和老伙计们埋在一处,倒上最烈的烧刀子,朕去、去……”
&esp;&esp;皇帝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手下骤然用力,几乎把陆奉的手臂掐断。陆奉仿佛感觉不到疼,他唇色发白,眸光定定看着皇帝。
&esp;&esp;“朕去会旧友,欣然……无所憾也!”
&esp;&esp;皇帝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他瞪大虎目,嘴唇反复嗫嚅着,陆奉膝行上前,皇帝说了最后一句话,他的手臂无力垂落,眸光逐渐暗淡下去,缓缓阖上眼眸。
&esp;&esp;陆奉没有动,他直直地跪着,面色苍白冷峻,看起来似乎毫无波澜,但细看之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衣袖下的手握成拳,把掌心抓破了几个血洞,血水一滴一滴落在玉石地板上,成了一处小血洼。
&esp;&esp;过了很久,他闭了闭眼,起身后撤三步,膝盖跪在地上。上身前倾,掌心伏地,贴在冰冷的玉石上,重重磕下一个响头。
&esp;&esp;“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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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皇帝殡天,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陆奉把持朝堂内外,但他身上背负着刺杀皇帝的嫌疑。皇帝是开国圣祖,对大臣、对百姓,都是一位难得的好君主。当年追随皇帝打天下的将军们还没死绝,君臣情意在,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陆奉登上帝位。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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